正光告訴應聲,說他不是自己和蘭芝的親生兒子。應聲思來想去,覺得自己剛剛是被這個驚天秘密嚇懵了,當冷靜下來後,還是不相信這是事實,他認為父母是因為廣誌突然相認生身父母,而一時糊塗。正光認真的說:
“我和你娘沒有糊塗。那還是在你出生沒有幾天的時候,我睡得正香,忽然聽到咚咚的敲門聲,接著又聽到嬰兒哭叫,我就去打開了門。隻見一個嬰兒在竹籃裏哇哇啼哭,而不見大人。我一邊喊蘭芝快起來,一邊把竹籃子拎回了家。”
正光的話就像晴天霹靂,應聲被驚呆了。這怎麼可能?親爹親娘啊!
當年,生產隊分得的稻米很少很少,能有粗糧度命就不錯了。蘭芝用薄紗布做成像小孩玩耍的沙包大小的小布袋,裏邊裝些米,沉在元麥粯子粥鍋的鍋底,等米熟了,撈出來倒在碗裏,一口一口的喂小應聲。如若不是親生母親,能這樣關心孩子嗎?
北風呼號,天寒地凍,應聲的腳冰冷冰冷的,正光用雙手抓住他的小腳,慢慢的焐暖,然後用醫用鹽水瓶裝滿熱水放在應聲腳邊,再把被子掖得實實的。他乖乖的睡在床上,盡情享受著父愛。
應聲的心就像是被一把銼刀殘忍的撕割開一樣,無盡的悲憂從傷口流淌,撒落一地。他哭著喊著:
“父,娘,別再糊塗了,我是你們親生的兒子啊!”
正光和蘭芝經過灶房,打開後門,來到屋後的草菑邊。在草菑朝房子的一側,也就是曾經藏黃金壇子的對麵,正光貓下腰,把兩隻手臂伸進草菑,用力拽出一個鼓鼓的布袋,然後細心的解開袋口的繩子。啊,是一隻已經褪了色的看上去時間已經很久遠的竹籃子。藍底墊著稻草,上麵放著疊得整整齊齊的嬰兒穿的手工縫製的老布衣褲,在稻草和衣褲之間放著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紅紙,上麵寫著應聲的名字和他的出生年月日及生辰八字。
應梅早早就從學校回到娘家,因為今日是她大哥應山的五七,她和應聲約好去祭奠大哥的。
自途和柏青本來與應聲有約,按照農村習俗,去金山家悼念應山。左等右等不見應聲人影,他倆就先去了。
“顧主任,柏會計,謝謝你們!”金山和愛梓連忙和村領導打招呼。
自途、柏青在應山的牌位前鞠躬作揖,應梅和應石下跪答謝。
應梅心中仍然想著應聲,她知道應山出事後他一直很自責,情緒低落,她默默的為他擔心。
“顧主任,柏會計,應聲怎麼沒有來?”應梅問。
“應梅,書記事情多。”愛梓打斷應梅的話說。
“我們今天就沒見到應聲書記,昨天約好一起到這裏來的。”自途回答說。
應梅的心中打起鼓來,他是生病了,還是有其它什麼原因?此時的她,心中七上八下,腦子中一閃念:“不會出什呢事吧?”於是,她拉著應石的手說:
“二哥,陪我去趟韓橋,我不放心應聲。”
韓橋村的太陽被霧霾遮住,霧氣沾在眉梢上,悄悄的一抹手都是濕漉漉的。他倆穿過若隱若現的韓橋,來到被大霧籠罩的應聲家。門大開著,霧氣穿過門洞不停的向室內流動,而堂屋內一個人也沒有,應梅疑惑的喊:“叔叔,嬸嬸。”卻沒有人答應。
她隱約聽到,從屋後傳來蘭芝的聲音:“是應梅來了,都進屋去吧。”
竟然老趙和廣誌也在,眼眶裏噙滿淚花,發生什麼事啦?應梅忐忑起來。
隻見正光、蘭芝扶著應聲,應聲手提著竹籃子向她走來。他把竹籃慢慢的放在桌上,而自己依在在桌邊抽泣。
看應聲痛苦的樣子,應梅直揪心,輕輕的為他擦淚。應石抓住應聲的手,嘴裏喃喃的喊著:“書記,書記……”
正光說:“應聲,我知道這件事告訴你,對你打擊很大,本想等你和應梅結了婚再說。我和你娘從平反回來後就沒有睡過一天好覺,就是覺得你和應梅長得太像太像了,心裏很不踏實。把你不是我倆親生的事實告訴你,是想讓你盡快找到你的親生父母,來證明這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