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她道:“雪草研磨成汁,已盡數滴於藥浴內,待會兒會有人抬進來,你需在裏頭泡個三天。這三天內,你要保持清醒,需要人用內力保你。”
聽到這裏,顧落卻緊聲一斷:“我不要他保我。”
春生……這個,他就有點沒辦法了。
“抱歉,我呢,是掌櫃的,也是個醫者,也是個高手……保你的那點內力我還是有的,但是呢,我對我的妻子發過誓,此生,我這雙眼睛,隻是用來看她的。”
春生莫名的解釋,讓顧落卻有點摸不著頭腦。
望著還未想通的顧落卻,春生幹脆把話說透了:“你泡藥浴,總不能不脫衣服吧……”
噗——
顧落卻一口茶要噴出來,她愣愣地望著他,說:“那就更不能讓他保。”
春生懶得沒了說話的心思:“那我也不能啊。”
“你?”顧落卻別過臉,“當然。”
赫然抗拒嫌棄的姿態,真是讓春生這個醫者狠狠地無語了,要是能害死她,就害死她吧。
此刻,弋靜深跨過門檻,緩緩地從門外走進了房中,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經過了兩日的休養,他的臉色好看了很多。
顧落卻低頭,倒茶。
弋靜深瞥了她一眼,也不廢話,直言一句:“你是本王的王妃,你的身體,除了給本王給,還想要給誰看?!”
然後,春生就被一個眼神趕出去,教人抬浴桶進來了。
顧落卻握著茶杯的手,莫名有點抖。
她畢竟是一個女子,觸及到這一點,已是她的底線。為什麼他每一次都要觸及她的底線呢?!
偏偏有著那麼多不能反抗的客觀因素。
連說一句“不要”,都好像是自己不懂事了。
“我們已經不能耽誤下去了。”弋靜深走至窗前,外頭的雪,落地即化,模糊了這天地,“顧落卻,我們沒有時間了。”
即便是他的自由,也由不得他自己作主。
他們彼此都很清楚,不可能在這裏躲一輩子,與其被人找到,被人議論,不如自己走出去,承擔未知的一切。
“我一定要回去麼……”這一刻,顧落卻感受到了最真實的無奈跟落寞,“那我什麼時候又能再出來呢?!”
活下去,她的未來,又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弋靜深回頭,望著顧落卻,眼神有些恍惚,這一副不屑融入權事,向往外頭幹淨天空的模樣,對於他來說太危險。
他會想起記憶中的母妃,他會動惻隱之心。
浴桶被幾人抬了進來。
門合上了。
弋靜深與顧落卻麵對麵站著,她望見他伸手遞向了寬袖中,拿出了一條白布,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現在,放心了罷?”
那一刻,看他薄唇輕啟,看他從容不迫,顧落卻突然看見了,爹爹說的“一座城,一個人”的樣子。
他就是那一座城,竟讓她不得不承認,這座城帶給她的安全感,是真實存在的。
顧落卻不再扭捏,褪盡了衣衫,邁腳踏進浴桶,一具白皙玲瓏的女兒身陷入碧綠色的藥浴中。
她身體中的金葉苓瞬間被催動,感慨天下最毒是藥的同時,一麵提起精神與它們對抗。
金葉苓與雪草,雖相克,最傷的,卻是人的身體。
正當她痛苦難耐,想要起身之時,後背忽然挺直,一隻溫厚的大掌按在上麵,她清醒地感覺到舒服了很多,有什麼看不見的,卻能感受到的,在緩緩地通過他的手,傳遞進她的身體,給了她力量。
這就是傳說中的內力麼?
她覺得四肢百骸,五髒六腑一陣酥麻後,通通舒暢了很多。
一起麵對之時,她咬緊牙關,挺過了許久後,睜開了眼睛。窗外的天色已經黑了。
她疲憊的緊,卻仍是要開口一問:“這樣耗費內力,對你沒有影響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