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落卻大口喘息,咬牙嘣齒,“能讓太上皇忘了我顧家的付出,一出手便扼我爹的喉嚨令他死不瞑目?!最可恨的是,還令我對他感恩戴德……!”
新蘭頹了腰,隻覺得在這半年中,破碎了的,慢慢快要拚湊出另一種圓滿的樣子,卻被這一個晚上,分崩瓦解。
顧落卻啞然失笑:“我還能信誰,我誰也不能問,我能問誰呢……”
去問大王爺,還是問太上皇?
這兩個人,與顏霊唯一的區別是更卑鄙,更不擇手段,都巴不得她與弋靜深永生不得幸福,恨不得她與弋靜深相恨相殺最好。
去問他麼?!
她問不出口,也怕那答案。
因為她知道,也許不問還好,一旦問了,他一定會說實話。
那實話,是她能承受的麼?!
不知不覺,哭濕了麵頰,卻沒有一點聲音。
緊咬的牙關慢慢鬆開,心中悲涼,終難忍抽噎。
慢慢地,被子蓋好,燭火滅了,模糊的眼球被迫地什麼也看不見了,新蘭輕輕地退出去了,似在給她一方天地冷靜。
然,顧落卻冷靜不下來,她好亂,好痛,好不舒服。
可人哪,這種奇怪的生物,輾轉難眠後,心中荒蕪了,反而就捏著被角緩緩睡過去了。
禦書房,清寂無聲。
弋靜深打開最後一本奏章,望見裏頭內容,淡漠勾唇。
這些臣子,皇後不見孕時,叫他廣納嬪妃。
皇後見孕時,還是叫他廣納嬪妃,以皇後不方便服侍他之名,提得臉不紅心不喘。
他們一群人是有多見不得一生一世一雙人?!
看來,母妃之事是時候擺上日程了,轉移一下他們的注意力了。
……
風涼夜靜時,君王處理完政務,才遲遲踏著月色往返於鳳棲宮。
他沿著床邊兒坐下,躺著的女子已經睡著了,隻是不知為何她眉間緊皺,仿佛遭遇了什麼不得解脫的事。
弋靜深斂袖,動指撫平她眉心褶皺,力道很輕,按理說不會驚擾到她,可這一次,偏偏驚得她眼睫一顫,睜開了眸子,定定地看著他。
他就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
“你在憂慮什麼?”不願猜忌她,他直言相問。
顧落卻坐起身,拉住他修長好看的手指,平靜道:“做了一個噩夢。”
“噩夢?!”
顧落一眨不眨地望著眼前的君王:“夢到了我爹,他說他死的好冤。”
弋靜深,無言了一秒。
“我跟爹說,凶手已經抓到了,已經處死了,然後爹就在哭,也不知道他在哭什麼,邊哭邊不準我靠近她,好像我犯錯了,我不知所措。”顧落卻抱住弋靜深,將下巴擱在他的肩頭,嗅著熟悉的氣息,淚眼巴巴,十分委屈,“曾經我爹會心疼我的,見我一哭,就來抱我,哄我,弋靜深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好像,不要我了呢?!”
弋靜深閉了閉鳳眸,大掌扣住她肩膀,擁緊了她:“那隻是一個夢,你爹仍是天下最疼你的人,別哭。”
“大王爺呢?!”顧落卻突然推開弋靜深,魔怔了似的,向他追問,“也許是因為我爹沒有看見大王爺,沒有看見真正謀殺他的凶手,所以,我爹來托夢,所以我爹怪我,弋靜深,大王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