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這不是試探。”弋靜深虛扶起她,“太妃莫慌。”
六王爺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他的皇兄,沒聽錯吧,讓位?!
“難道,這是真的?!”站起身的如太妃,神色震撼地對著皇帝。
“是真的。”弋靜深負手而立,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從他們三人臉上淡淡一掃而過:“難道你們以為,朕會拿天下跟你們開玩笑,朕,有那麼無聊?!”
六王妃咬了咬牙,忍住相問,低頭頹然。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位……他們努力了那麼多年,不就是為了坐上這個位子,把命運掌控在自己的手裏嗎。為什麼他要走,為什麼要走?!!!
“六王爺,江山,朕就交給你了。”弋靜深拿著聖旨,走向了六王爺,遞了過去。
如太妃與六王妃,兩道目光,都定在了六王爺的身上。
當事人盯著眼前的聖旨,垂在身側的手指,忍不住發顫,他抬頭,望著皇兄問:“為什麼?”
“敢身處宮中,就在我背後說我的壞話的王爺,恐怕一一細數,就你敢了。”弋靜深勾唇,“隻是這不是個好性子,要改。”
六王爺回想起當年,因六王妃被賜婚於弋靜深一事,他心中憤慨難平,父皇偏心嚴重,讓他實在難過,弋靜深對他好,讓他更不舒服。
為何好的,都讓弋靜深占了盡,明明都是王爺,就他尊貴完美麼。
六王爺緩緩伸手去,直視著弋靜深的黑眸:“皇兄,你什麼都知道,還是要傳位於我,你就不怕,我做了皇上,殺了你嗎?”
“我信我不會看錯人。”聲線低沉,弋靜深五指鬆開,掌心聖旨被六王爺拿去了。
隨後,弋靜深望著六王妃,第一次給了她叮囑,也是最後一次:“好好輔佐你的夫君,忠心忠情,方得長久。”
六王妃麵無表情地應是。
弋靜深一雙漆黑清明的眸子看向了如太妃:“六王爺有你們,朕放心。”
“……”三人靜了半晌,跪地謝恩。
都退下之後,弋靜深站在窗前,第一次開始好好看這宮廷,第一次有時間,有心情,去對這個世界產生那一絲絲曾經不能有的沉醉之情。
他需要活生生地去活,而不是死氣沉沉地去活。
對於後者,他已經那樣二十多年了,對於前者,他開始動身。
次日上朝,宣了聖旨後,下朝,弋靜深消失在了宮裏。
客棧裏。
顧落卻百無聊賴地喝了兩口石榴汁,在二樓的角落處安了個位子,聽聽牆角,就是她現在唯一的樂趣。
“皇帝讓位了?”
“是啊,皇帝讓位給六王爺了,都傳皇上這個皇位來的不正當,可若真來的不正當,應當更加珍惜才對,豈有拱手讓人之說。”
“也許是做了皇上之後,才知道自己不適合做皇上,所以讓位?!”
對底下的七嘴八舌,顧落卻早已站起身,立在二樓,凝目望著中間那一桌就此事議論非非的二人。
待天色更明時,客棧裏的人多了,顧落卻才得知,弋靜深讓位後,不見了。
她四肢僵硬,自己都不知道已經在這裏站了多久,她低著頭苦思冥想,依然看不穿那個人的所思所想所為。
不見了……
“什麼叫做,不見了?!”她喃喃自問。
春生從外頭大步邁進,抬頭,一眼瞥到二樓的女子。
顧落卻轉身,蠕動著發麻的雙腿,欲把自己關進屋裏,關門時,卻突然受到阻礙,她看著扣門的大掌,慢慢抬起眼皮,春生焦急的臉闖入目光中,自嘲一笑,還以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