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戚樂飛了S市。

戚氏的總部早在多年前就搬去了S市,戚樂這些年因為戚氏的工作來往S市也算頻繁。但她倒不怎麼回家, 不是因為別的, 就是因為這宅子裏的女主人、戚氏如今的小夫人木薇。

戚樂對木薇起初沒什麼太大的敵意,或者說, 她壓根沒把這個攀著戚遠平指望著未來的女人真當成敵人過。但她的小媽卻不那麼想。

木薇將戚樂視為她得到戚氏的最大眼中釘。

五年前,戚樂鰥居了十年的有錢爸爸取了個比自己小二十歲,比女兒大五歲的新老婆回來。新老婆信誓旦旦要給戚樂生弟弟,卻在陰差陽錯下流產導致難孕。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更要命的是,戚遠平沒覺得生不了是什麼大事, 他年紀不小了。這把年紀就算生了孩子, 孩子也未必健康, 小老婆人年輕漂亮就行,能不能生根本不重要。反正他已經有個比老婆小不了幾歲的女兒,除了身體差點基本沒別的缺點, 後繼有人。

退一萬步,戚遠平沒告訴木薇的是他在國外還有冷凍的精子,如果戚樂不在了,他還可以用這精子再培養出一個他滿意的、還沒有任何糟心母家的繼承人來。

這就是商人重利的想法了,戚樂了解戚遠平, 知道自己的父親就是這樣一個混賬。但木薇卻瞧不出來,木薇還覺得戚遠平是真的對自己有感情呢。她得意的捏著那都不知道有沒有一塊硬幣大小的感情, 如得無上令牌——瞧得戚樂有時都忍不住心生憐憫。

木薇因這麼想, 所以她才不會認為自己的遭遇是來自於戚遠平的冷漠薄幸, 反而認為戚遠平會這麼不在意自己的孩子,全是因為有戚樂在一旁下眼藥的緣故。

她在戚家得不到正經夫人的位置,任誰都叫她一句小夫人,也是因為戚樂。

她活不好,什麼都得不到,也都是因為戚樂活著。

而戚樂呢,她也是個混賬。別人向她搶一分她的東西,她能反逼對方退出十分來送她。木薇想要動戚母留給她的東西,戚樂反擊起來,也從沒有過手軟。

輪到狠心和手腕,最大成就是攀上了戚遠平的木薇顯然不明白戚樂的心能有多黑。

她好不容易狠下心以胎兒下個局,最後不僅沒能扳倒戚樂,還被戚樂反將一軍。

木薇因為這事,恨不得一天三炷香供戚樂死,戚樂心裏清楚的很。戚樂理解她恨自己,但也確實從沒將她放在眼裏過。

一個攀著戚遠平,甚至都沒法完全控製住戚遠平的、被戚遠平當做漂亮擺件的後母,戚樂實在是不知道有什麼需要太關注的,甚至木薇多說了一句話,戚樂就知道她想幹嘛了。

你說這樣一個敵人,就好像是一隻連爪子都沒有貓。她刨的再凶,也連個響都出不來,理她都是浪費時間。尤其是木薇後來連生育都難了,戚樂哪怕想要將她當一回事,她也沒了資本。

白婉說兔子急了也咬人,要戚樂多在意一下木薇的動作。

戚樂依然沒有把木薇放在眼裏,但白婉也沒說錯,兔子咬人也能咬下肉。如果木薇木薇真的在用嬰香,那這件事不管對戚樂有沒有害,她都得管一管了。

飛機落地的時候是下午一點半,白婉安排了人來接戚樂。戚樂上了車也不急著先往家裏去,而是先讓司機去幫她買一大盒香回來。

司機是戚樂在S市用了四五年的熟人了,也是頭一次聽見戚樂提出這樣奇怪的要求,少不得多問一句:“戚小姐是要拜佛敬香去嗎?需不需要再買些香燭。”

戚樂卻說:“不用,隨便買著像個樣子就行,我不是用來敬佛的。”

司機順口問道:“那是……?”

她也不瞞著這位自己人,淺笑著說:“敬鬼。”

司機:“……”

司機聽到戚樂這麼說,就知道她回家怕是要有事發生了。他琢磨了一下,問:“戚小姐,需要我再替您叫點人嗎?S市畢竟是小夫人常居的地方——”

戚樂搖頭:“不用,還用不上。”

司機啞然,他本想說戚樂這小胳膊小腿,他又是一個人,萬一進了戚家木薇撕破臉真要打戚樂,他一個人未必就能給戚樂撐起場子啊。

但戚樂說不要,他也不能壓著雇主的頭去請,隻能自己操著那份心,先帶著戚樂去買香。

約莫下午四點,戚樂終於到了戚遠平位於S市的這棟城郊別墅。

戚遠平最近人都在外頭做生意,戚樂進重症室也沒能讓他放下手頭的事情回國,家裏也隻有木薇一個人。

車停在家門口,戚樂瞧著院門新上的鎖,轉頭問司機:“咱們車裏有車載的滅火器嗎?”

司機一愣,點頭說:“有的小姐。”

戚樂便點點頭,對司機道:“拿上滅火器,把鎖砸開吧。”

司機:“……”

司機是白婉的下屬,對戚樂說一不二的性格多少也有點兒了解。戚樂既然這麼要求,他也不敢說什麼“這是不是犯法”之類的話去推拒,直接下了車從後備箱取了滅火器走到門前。

他有些忐忑地看了戚樂一眼,戚樂向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砸。

司機:“……”行吧,砸。

但司機多少心存顧慮,這一下沒敢用上狠勁,鎖沒砸壞,反而激起了房裏的警報器。警報器大作,屋裏的阿姨見狀都慌慌忙忙跑了出來,一邊找家裏的司機一邊問著:“怎麼了?”

家裏的司機也被這聲音驚了出來,他們倆一出門,就看見了門外端著滅火器和車裏坐著的戚樂。

戚樂微微笑著,瞧了院子裏一眼。那司機與阿姨頓時收了聲,一句也沒敢多說,甚至全當報警器的聲都不在了,匆匆去掐斷了警報,又連忙走到門前從裏頭打開了鐵門和戚樂好聲好語的打招呼:“小姐回來啦,怎麼不叫我們一聲開門。”

戚樂玩笑道:“我叫了,你們真會開門?”

阿姨被戚樂這話一堵,阿姨哂道:“這,怎麼會不開門呢?”

戚樂說:“木薇不會當做沒看見,不讓我進來嗎?與其先被你們當做沒看見關外麵一會兒,倒不如我先直接砸了進門。這樣效率還快些,你說對嗎?”

阿姨是知道戚樂嘴的厲害,她也不敢多說了,連忙給戚樂拉開了鐵門,讓戚樂進門。

戚樂對司機道:“車直接開進去停屋門口。”

這就有點過分了,阿姨想說兩句,後來想想還是不敢把話吞了回去,隻能幹看著戚帶來的司機則將車直接開進了戚家去。

戚家的司機有些看不下去,上前攔了一下,神色嚴厲說:“小姐,您這樣如果被戚先生知道了,他會不高興的。”

戚樂頭也不回,她說:“那讓我爸來和我說他不高興。”

說著她對緩上了車速的司機道:“開,撞傷了算我的,這距離撞不死。”

戚家的司機是知道戚樂是個說得出做的到的狠角色,聽見這話便不由的退讓了一步出來。戚樂的司機便接著這一步直接將車開了進去!

司機直將車停在了屋門前,這樣近乎張狂的行為讓他有些緊張,總覺得自己這趟似乎卷進了什麼了不得的糾紛裏。他心跳過速地從後視鏡看了戚樂一眼,戚樂依舊麵色溫和平寧,甚至見他看來了,還好心叮囑了一句:

“車停好後記得把我買的‘禮物’再拿進來。我要送人的。”

司機愣了一下,想起戚樂特意去買的、同樣放在了後備箱裏的那一箱子檀香。可那香不是……“敬鬼”的嗎?

戚樂在屋外的動靜太大,木薇久久等不到回音也被驚動。她穿著套半涼的裙子,頭發甚至披散著未籠起來,一副居家閑散的打扮。木薇皺著眉頭、麵露不愉的開了門,嘴裏說道:“張阿姨,於伯,外麵怎麼回事——”

她話還沒說完,就先被戚樂一把推開了門。木薇被推得踉蹌了兩步,差點跌倒。她剛驚疑不定地抬頭,戚樂就進門了。

戚樂一進門,便將屋子裏掃了一圈。客廳與上次她來時見到的模樣相差不大,唯一的變動或許就是西側原本放著些古董擺件的架子上,擺上了一尊玉觀音像,戚樂瞧了一眼,覺得那白玉不知為何有點陰惻惻的,明明是瞧不出半點絮狀的好玉,卻半點也透不進光來。

在玉香的前頭供著個像是古董做派的香爐,香爐裏還真點著香。香的氣味和戚樂偶進寺廟時,聞見過的香燭氣味不太一樣,這香的味道要更沉鬱些,聞得戚樂頭暈。

她強硬逼著自己轉開了視線,又重新看向穩住了身體被張阿姨扶住的木薇,擺出了笑容客氣著說:“難得回來一趟,阿姨臉色好像不太好,是身體也病了嗎?病了可要保持通風,關著窗戶隻會病的更重。”

說著她直接對正搬著那一箱檀香回來司機說:“把禮物送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