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孫悟空亦領會到王倫話語中那未盡之意——那絕不是在故意賣關子,而是事關重大,為防被人聽了去才密而不發!
而此刻,能夠被王倫重視、刻意去防範的,必然不是那藏頭露尾的天庭,而是遠在西方靈山上的那尊無上巨佛——如來佛祖!
因此,他便遠遠的朝那師傅三人分別看了一眼,對應著陌生、恐慌和期盼,不知怎的,頗有種相顧無言的意思。
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孫悟空也不知這一去會麵對什麼,但以王倫的神秘來看,或許這一去,便是永恒,便是再見——再也不見。
兀那呆子,苦力師弟,以及囉嗦的老好人師傅……滑稽的轉世身,錯愛他的白晶晶,以及將一顆心全都淪陷給自己的紫霞……
而這一切,在觀音滅度之前,何曾有機會讓自己好好的看一眼?
孫悟空複又想起自己在取回法力之時,在金箍麵前那一跪,以及那一番如今聽起來恨不能一棒打死的感悟慨言。
頓時有一股熊熊烈焰在胸中燃燒起來:
縱有千古,橫有八荒。
到頭來,俱都是以力壓人!
從不曾有此一刻,令孫悟空感覺到力量的重要性。
那是“安能卑躬屈膝,使我不得開心顏!”的強硬底氣,是“生來自由,誰敢高高在上!”的堅固保證。
思及此處,一個信念誕生了。
或者說,是孫悟空自出生起,便一直隨波逐流的道途,終於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和方向,有了為此去努力、奮鬥,甚至付出一切代價也在所不惜的覺悟:
我要這天,再不能左右我意!
我要這地,再不能篡改乾坤!
我要那操縱命運之神佛,皆煙消雲散!
無邊玄黃,浩浩蕩蕩。
孫悟空這邊剛剛堅定了信念,那廂頓時異象頻生。
其勢,恍如一夢,雖然看的真切,卻半點兒也不真實。
但是,玄黃垂體,如神龍見首,化作漏鬥般從天而降,徑直灌入孫悟空體內,令他軀體滌蕩,不僅傷勢轉瞬間恢複,更有耀眼不絕之金光,透體而出。
而王倫則被迫退開。
仿佛是有一種斥力,在玄黃灌輸的這一刻,將孫悟空同外界一切駁開。
因此,看著孫悟空在以幾何速度變強,王倫不由思考起來,這中間,究竟是發生了何事,才導致出現了這一幕。
冷不丁的,他腦海之中卻浮現出一道聲音:“王倫,謝謝你,域外之人。”
“!”
王倫應聲朝孫悟空看去,這聲音他絕不會認錯——果不其然,迎麵見到的卻是以一副微笑、安祥姿態點頭的麵孔。
“大聖?”
“是我。”
孫悟空的聲音聽起來不疾不徐,但其所說內容卻令人感到緊張和急迫。
“王倫,我已知你來曆,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那至尊寶自你記憶中誕出,非我,亦是最接近於我,我欲將對白晶晶一縷慚思斬出,融入其身,你覺得如何?”
“大聖,你既已知我來曆,當知我為何如此行事。”
王倫於腦海中回應道:“你自做主便是,隻要不留遺憾,我亦無意見。”
“好,長話短說,此種狀態,我保持不易,少頃,便要回落。”
孫悟空的聲音同步回道:“此時,我既是這方世界,這方世界既我,兼之你對我未做防備,在未經你允許的情況下,我便查閱了你的記憶,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