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穀頭字字句句擲地有聲,隻驚的騎兵首領冷汗淋漓。
汗水夾雜著血水,染紅了身上盔甲,而他更是元氣微弱渾身疲軟,幾乎沒有一絲力氣。
聽到老穀頭饒他一條狗命,這家夥努力爬起來,顫顫巍巍的連站都站不穩。
望了一眼老頭身旁的三匹駿馬,騎兵首領自然不敢索要,還算標準的彎身行了一禮,道了聲:“多謝老神仙不殺之恩,小的一定轉述老神仙所言。”
而後,踉踉蹌蹌的順著來路走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等到他走遠,老穀頭衝森林深處招了招手:“上路!”
榮皓拉了一把震驚到目瞪口呆的蘇然,這小丫頭顯然是被嚇壞了。第一次親眼見到殺人的場麵,更是第一次親眼目睹平日裏諾諾畏畏的老穀頭竟然有這般神通,著實震驚的無以複加。
兩人回到老穀頭所處的位置,此時,老穀頭正用他那幹枯瘦弱的手臂輕撫那三匹馬的鬃毛,臉上已經恢複了常態。
三匹馬,一黑兩棕,均是價值不菲的良駒。
“有了馬,咱們趕路就輕巧多了!”老穀頭嘿嘿笑道。
說完,瞄了一眼依舊麵如白紙的蘇然,口吻再次溫和許多:“小丫頭,上馬試試!莫要害怕,這些都是經過訓練的烈馬,絕對不會撒潑耍混。隻要你坐穩了掉不下來,那就沒什麼問題。”
蘇然不曾言語,眼神依舊呆滯,直愣愣的望著地上兩具屍體,禁不住有作嘔的態勢。
“這小丫頭!平日裏不是看見人家騎高頭大馬英姿颯爽的場景羨慕不已嗎?今兒個這是怎麼了……”老穀頭微笑著輕拍蘇然稚嫩的肩膀,滿是憐愛。
被他這麼一拍,蘇然瘦小的身子猛地一顫,禁不住顫抖著退後兩步。篤的回過神來,後退的腳步便停了下來。
從記事起,她就隻有老穀頭這麼一個不是親人的親人,對他再熟悉不過。那個與人相處諾諾畏畏笑臉相迎的老家夥,那個被人搶走一碗肉老淚縱橫苦苦哀求抱住一個乞丐大腿不肯鬆手被打掉兩顆門牙的老叫花子,當真就是眼前這殺人不過頭點地的枯槁身形嗎?
“罷了!糟老頭子有自己的秘密不曾對你說,這麼多年來,糟老頭子想換個活法,一直以苟延殘喘的形象示人,也是迫不得已。”老穀頭輕歎一聲,伸出去想要拉過蘇然肩膀的幹枯手臂顫了一下,最終還是收了回來:“別怕!糟老頭子又不能把你怎麼的。咱們上路吧!找個有人氣兒的地方,吃喝點東西,糟老頭子說與你聽。”
“你要是不介意,咱倆同乘一匹馬,如何?”榮皓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蘇然的衣袖,輕聲說道。
蘇然望了他一眼,重重的點了點頭。
榮皓將蘇然扶上一匹棕色駿馬,隨後也爬了上去,手持韁繩,衝老穀頭點頭示意。
老穀頭翻身上了黑色烈馬,一隻手手執韁繩,另一隻手則是牽著另一匹棕馬。
“放鬆莫要怕,騎馬很簡單,用腿夾馬腹,向一側拉馬韁繩,速度快慢自己皆可控製,隻是莫要太用力胡亂扯動,省的驚了馬兒。”老穀頭沉聲指導。
榮皓照做,果真胯下棕馬很聽話的走動起來。
老穀頭還是不大放心,於是沒要求快馬加鞭,隻是讓馬慢條斯理的順著古道前行。
蘇然從未有過的落寞,這個性格開朗活潑的小丫頭恐怕是生平第一次如此的安靜。此時伏在榮皓背上,一張小臉則是扭向老穀頭相反的方向。
自己最熟悉最親近之人,突然變得如此陌生,老穀頭的變化未免太大太快太刺激,蘇然一時間無法接受。
畢竟,他那老實巴交一無是處的樣子,已經七年了!
一路上無言,隻有馬蹄在夜幕下的古道上留下清脆的聲音。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三丈寬的古道依舊綿長,看不到任何有人煙的跡象。
老穀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沉聲說道:“約莫六十年前,那時候糟老頭子還隻是一個少年人。當時偶然遇到師傅,師父說我骨骼清奇資質上佳,很是喜歡,便要帶我上仙山。老父老母也是同意,不過有一要求,那便是必須先與指腹為婚的女子完婚,等有了後才可以隨師父上山。”
老穀頭回想往事,唏噓不已。六十年前,仿佛就在昨日,清晰可見。
老穀頭輕聲歎息,繼續說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師父說修神便是修道,修道之人最怕道心不夠堅固,凡間之事若不能放下,必然會阻礙修神大業。當時也是年輕,並未明白師父的金玉良言。況且我又是家中獨苗,爹娘的要求自然是對的。當娘子身懷六甲之時,我便隨師父上了仙山。偶爾下山探望,也隻是遠遠看著。從吾兒出生開始,一歲兩歲三歲直到成家,再到後來有了孫子,糟老頭子從來沒有與他們真正相處過!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