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8 熟悉的路口讓我倍感陌生(1 / 3)

在嶺南,大寒過後,朔風淒淒,冷雨逼人,而春天的節奏,也在人們不知不覺中,踏上了桃蕊桔梢。

寒假期間,我們幾乎天天通電話,總有說不完的話。

嶺南的除夕,最熱鬧的,莫過於花市,而最熱鬧的花市莫過於步行街花市。

一進入步行街,便會嚇一跳,黑壓壓的,滿是人,摩肩接踵。步行街中間是用紅布與鐵架搭起的棚架,綿延一公裏,架上排列著各色花兒——桃花、水仙、吊鍾、金桔……那是富裕的嶺南人擁抱美好生活的吉祥物。

除夕的晚上,我們相約出來逛花市了——盡管要說服我的父母,並不容易,因為每一年的除夕我們都是一大家子吃飯,然後看春節聯歡晚會。

其實,在嶺南,本地人的除夕是不愛看中央電視台的春節聯歡晚會的。看晚會的,通常都是落戶嶺南的外省人。

“熙早,你想繞著花市一圈麼?”莫嘉慧問我。

“嗯,如果你想繞也可以。”我回答。

“你這個‘花心蘿卜頭’。”嘉慧突然掐了我的膀子。

“幹嘛呢!”被莫名其妙地掐住,我卻來不及去問為什麼被掐,因為這女孩子掐人還真的很疼。

“逛花街,都是為了轉桃花運,你繞花街一圈,你明年的桃花運就厲害了。”她撇撇嘴。

“那我們都逛了一半了,怎麼辦呢?”在她麵前,我總像個呆子。

“我們隻有在12點前繞兩圈,把你的桃花運還回去,你有我就行了。”

於是,那一年的除夕夜,有一男一女高中生,硬是繞步行街花市兩圈。

逛完兩圈花市時,已經是淩晨一點鍾了。

“我們該回家了,叔叔阿姨該擔心了。”我說。

“我不想回去。”她嘟起了嘴。

“可是……”我剛要說,她卻用手捂住了我的嘴。

“我真的不想回去。”她側過身,望著遠處的花市牌坊,然後說:“我想吃一碗牛雜,你去買給我吃。”

“這裏哪裏有賣牛雜的?”我說。

“喏!那邊那個街口,我在這裏等你。”她說話的聲音有一點點異樣,我想大概是風太大了,讓她的音調有了變化。

“好,你等我。”我跑到了那家牛雜店。

當我端著熱乎乎的牛雜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不在了。

我四下裏張望,心急如焚。旁邊一個花市檔口老板說:“靚仔!你在找你女朋友麼?她說她家臨時有急事,就先走了。讓你早點回去。”

“哦。”大年初一的淩晨,我是在莫名其妙的失落中度過的:什麼急事,一聲不吭就走了?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淩晨一點了,少不了被爹媽說了一頓。父親表現得尤其激烈:“你最近是不是早戀了?”

“沒有。”

“我跟你說,少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廝混。”

“我沒有廝混!”

“你這個混賬東西!”父親的話越發難聽。

“你莫名其妙說這些話,你是有什麼依據嗎?”盡管心虛,我還是裝得理直氣壯。

父與子的對話,在大年初一的淩晨,不歡而散。

幾個小時後,父親接到一個電話,又匆匆忙忙地上班了。

不久,我們通了電話。

“真不巧呀,昨晚我們家裏人在花街碰到了我,我怕他們知道我們早戀,我就跟他們回去了。”她這樣解釋著幾個小時前的突然消失。

“那個老板說你是家裏有急事,回去的呀。”我習慣性地追問。

“我得那麼說呀。”她解釋著。

這個解釋雖然疑點重重,可是我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大年初八,我們決定再約會一天——而第二天,就開學了。

約會地是荔枝灣,是她選的。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選這麼一條臭水溝。如今的荔枝湧,已經被淤泥堵死,發出陣陣惡臭。

“你知道嗎,熙早,以前荔枝灣可美了。”嘉慧似乎看出我對這條臭河湧不感興趣。

“怎麼個美法?”

“你知道秦淮河吧。”

“知道。”

“你怎麼知道秦淮河的呢?”她吧嗒吧嗒著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我。

“那我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哈哈哈……”她突然就大笑起來,一發不可收拾,“熙早,你居然還有幽默感。”

“什麼呀?我說話有那麼好笑嗎?”我其實很奇怪,我怎麼就有幽默感了,能把這個姑娘逗笑了。

“其實你不幽默,隻是如果我不幻想你幽默的話,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會成為一個小老頭的。”她又樂了。

“那你是小老太太哦。”

“滾蛋。本姑娘可是妙齡少……”話到了嘴邊,她突然又止住了。就在我等待她把話說圓滿,她又岔開了話題:“秦淮河,你怎麼知道的?”

“我媽媽可是南京人。”

“哦,原來是這樣子,那你去過秦淮河嗎?”

“沒有。”

“那我告訴你吧,以前的荔枝灣就是被稱為‘小秦淮’。”

“哦,那是什麼樣子的?”

“一灣溪水綠,兩岸荔枝紅。”她忽然就背起了古詩,但是,作為一個理科生,我並不懂詩歌,尤其是古詩,我忽然想起了什麼。

“你不是不喜歡古詩嗎?怎麼還背古詩。”也許理科思維就是這樣,喜歡提無比無聊的問題,還以為找到了問題的邏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