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我就結束了我的高中生活。
如果把人生看成一次旅行,那麼當一個人十六七八的時候,就一定有過屬於自己懵懂的征程,曾經天真爛漫的大笑,樸素無華的情愫,黯然神傷的落寞,都隨著自己心髒的每一次跳動,而變得不再像過去那樣。
過去的記憶仿佛夜空裏滿天的星辰遙不可及,又仿佛是過眼雲煙不可再現。我開始慢慢接受——嘉慧死去的事實。對於她,我的心情很複雜,我想過去問陳新倫,嘉慧的墓在哪裏?可是心裏卻似乎總是有個結過不去,她那樣地玩弄著我的感情,我為何還要對她念念不忘?
至於陳新倫,我沒有了他的消息,隻是在去學校報到的那天,看到了他父親的新聞:“日前從海富大廈墜樓身亡的男子,被證實是海富地產集團董事陳傑,警方排除了他殺可能,據悉陳傑是原橡膠廠副廠長,與日前落馬的林粵南曾是上下級……”
看到這個新聞時,飛機上,與我同行的母親突然驚詫:“陳傑是陳新倫的爸爸吧?”
我沒有說話,也沒有跟陳新倫打電話、發短信。
但那一晚,我躲在大學宿舍樓的樓梯角哭了一晚上,同學們都嘲笑我:“說我這麼大了,還想家哭鼻子,真是個‘媽寶男’。”
他們都不會明白,我是為我的兄弟而哭——陳新倫一定很難過。
進入大學以後,我刻意地想忘記莫嘉慧。我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安靜的“乖孩子”,我參加學生會和各種社團,熱衷於穿梭各種舞會,成為人群中最鬧騰的那個。
有時候,我會真的以為“壞女孩”莫嘉慧從我的生命裏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重慶的女孩子都很好看,也許是不經常看到太陽,她們的皮膚都很白。
我學會了抽煙,學會了喝酒。過去那個人群中最安靜的嚴熙早不再了,而是成為了人群中最喧鬧的一個——喝酒的時候,我總是最積極。
很多同學都認為我很好玩——其實,他們不懂我內心的痛苦。
有時候,我會徜徉在江畔,獨自,佇立,眺望。江水還是讓我有了一點鄉愁,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果真還是喝嶺南江水長大的人,總會懷念那方水土,還有那蜿蜒曲深的荔枝灣。
可是,如今伴隨我的隻有長江和嘉陵江,而我魂思夢想的荔枝灣,也離我遙遠。重慶城裏的南山上,有一片櫻花林,微風拂起,落下櫻花片片——有一種愛情,像櫻花一年隻開一季總在其最絢爛嬌豔的刹那飄墜而隕。
看到櫻花,我又會獨自哀憐自己的愛情。
到了大學,從不過問我事情的父親會經常給我打電話,對我噓寒問暖,也許年紀大了的人都這樣吧。又也許是經曆了那個夏天的事件,他意識到了家人團聚的可貴吧。
一年後,大約是6月的一個晚上,吃完晚飯後,我回宿舍的路上。
就在宿舍樓前,一張熟悉的臉,陌生的發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