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旅客朋友們,本躺列車的終點站已正點到達……”乘務員溫柔的聲線提醒聶原初這次的火車之旅圓滿結束,腳踏實地的那一刻來不及感歎活著真好就被一陣大風吹得睜不開眼。
聶原初:嗬嗬。
從北往南來的這一路,這風就沒停過,所謂的南方不冷就像北方人不怕冷一樣信了邪。聶原初裹緊衣服,順了順頭發,拖著行李箱往出站口走去。
一年回家兩次,到這裏已經是聶原初第六次走這條路了,她要出火車站坐公交到出售縣城車票的小車站,再坐兩小時的大巴到達縣城,最後坐縣城公交到家門口。說起來,現在要回的家和父親當初的出租房不是一個地方呢。
當年的小出租房聶原初呆了三年,從初中畢業以後再沒回過那裏。這個出租房和伯母家的區別就在於有人管和沒人管。父親寄到伯母手中的錢隻有三分之一會給聶原初三人,從學費到生活費。房東阿姨會不定時的檢查房子維修情況,對“孤苦無依”的聶家三娃也沒有過分刻薄,神奇的是聶家三娃都沒有闖大禍,規規矩矩的上下學,安安分分的做作業,周末去茶山摘茶葉換零花錢,寒暑假幫著伯母幹農活,方圓幾裏再也找不到比聶家三娃更聽話的孩子了。
當時的聶原初鬥誌滿滿,為了父親和家人過上美好生活而努力讀書,班上的成績名列前茅。過年回家的父親總是被親戚們圍著交流孩子的教育心得,街坊鄰居眼裏的“別人家的孩子”說的就是聶家三娃,尤其大娃,成績好又懂事還照顧弟弟妹妹。父親被誇得尾巴翹起的時候會擺出一副嚴父的姿態來讓聶原初他們寫保證書。保證什麼?當然是努力讀書不然父母操心雲雲。
不住出租房,聶原初住哪呢?說起來關於房子聶家還有一段小故事――沒有房子的家我不回去!這是聶原初母親當年回家提出的要求,要父親搞一個房產證上明明白白寫著聶原初父親名字的房子來!這上哪去搞?於是聶原初建議父親再多打幾年工,最好和母親一起,母親的錢當一家人的生活費,父親的錢用來蓋房子。就這樣一拍即合,聶原初收拾東西去住校了,理所當然原中原末也去住校了。至於“歸巢”安置在哪?當然是許久不回的老家了,刮風下雨還能過個好年的危房在高中三年新房未成之前起著關鍵的作用。
乘上大巴,聶原初回想著高中三年的住校生活,對比當下的大學宿舍有什麼不同。然後她發現兩者之間無外乎相同的管理製度,不同的宿管阿姨和室友,以及日益減少的生活動力。在上大學前的十幾個年頭裏,聶原初都在為此努力,不讓父親擔心,做弟妹的好榜樣,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可是,她考上她想要的大學了。所謂的願望是否可以判定實現了呢?現在的父親不用為了一千來塊跪在她的麵前流淚保證,也不用欠著伯母的錢遠走他鄉,更不用為了蓋房子一家人蜷縮在失修的危房裏過年。那麼,她還要繼續努力嗎?例如,爭取有一份好的工作?嫁一個孝順的男人?這些對於現在的聶原初來說真的算不上動力了,對比小時候的生活現在已經算得上美好,住了兩年的新房子裏有等她歸巢的母親和妹妹,和她一樣正在歸巢路上的父親和弟弟。一切都和當初想要的吻合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