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木棍,不長也不短,不粗也不細。跟森林裏隨處可見的殘枝一般模樣。不同的是殘枝是不會跳起來打人的。能打人的木棍,必然是握在一個人的手裏。這隻手白白淨淨,細細嫩嫩,倘若不是個女人,就一定是個半大的孩子。
李都正是個半大的孩子。
十三歲的李都正與弟弟李天練習家傳劍法。說是家傳劍法,其實也就是江湖上流傳最廣的一套基礎劍法做了些變化,冠上個《李氏劍法》的名字。李都家並非什麼名門,也沒什麼世外高人,僅僅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家,父親李大龍在陽陵鏢局擔個鏢客,也算是會那麼一招半式。
日頭已近西山,兩小也練得頗有些時辰了。李都將那木棍放回木柴堆裏,拿起麻繩嫻熟的捆了幾捆,道“天兒,今天就到這吧。前天鏢局裏說咱爹今晚就能回來,這回出鏢整整三個月,可讓我想死啦。也不知爹爹這回從天水帶了些什麼好玩的回來。”
李天一聽爹爹回來,沒準還帶了禮物,頓時歡呼雀躍,拍手笑道:“聽說天水出產的石人兒刻得小巧精致,我早就想尋一個玩玩啦!”
李都輕笑,背負起木柴向村裏行去。
剛行至村頭,卻見遠處圍了一圈人,“死老頭”“老賭鬼”的罵聲不絕於耳。行到近處,卻原來是村裏幾個成日遊手好閑的混混圍著劉老漢正在大罵不止。
原來這劉老漢好賭成性,家中原有幾個銀錢,均輸了去,如今借了趙虎十兩銀子欲要翻本。哪曉得天公不作美,反把這十兩銀子也盡輸了。如今趙虎叫上一眾兄弟前來逼債了。
隻見那劉老漢傴僂在眾大漢之間,戰戰兢兢的道:“趙兄弟,你這錢我定是會還的,勞煩再寬限幾天,待我贏回來了,立馬就給你。”
這老頭也當真無藥可醫,如今賭掉了一身家當,還不思悔改,仍盼著在賭桌上翻了本回來。
趙虎一聲冷笑,道:“死老頭,我倒是想等,隻怕等到咱哥幾個都如你這般老掉了牙,隻能去你墳堆兒上去要債啦。我倒是聽說你有個孫女今年剛剛十四,頗有些標致,不如便給我們哥幾個帶回去好好把玩把玩,這銀子就當送你便是。”
劉老漢身軀一震,“撲通”一聲便向那一眾漢子跪了下來,嘶啞著嗓子哀求道:“趙兄弟,你也知道我老劉頭如今隻有這麼一個孫女兒陪著我啦。你若能放過她,我這條老命賣了你也沒什麼。我這把老骨頭,還是能幹點活兒的!”
趙虎邊上的大漢提起腳來便是一記猛踹:“好,今日就先取了你這老賭鬼的命。再去尋你那俊俏的孫女兒。”
卻聽人群中一聲驚呼,奔出了個女孩來。原來正是劉老漢的孫女劉青兒。這劉青兒雖才十四歲的年紀,出落得當真美麗非凡,肌膚如雪,青絲如瀑。此刻一雙眼睛裏已含滿了淚花,雙眉緊蹙,這淒婉的情狀就算是再冷血的殺手看了,隻怕那如鐵石般的心腸也要化了去。
“你們別打我爺爺!趙虎哥,我家如今當真是還不起你銀子,你看這樣可好,我給你作五年丫鬟,一年工錢就算二兩銀子便是。”劉青兒扶起那翻倒在地的劉老漢,此刻已是滿臉淚痕。
趙虎自看到劉青兒便早已心軟了下來,和聲道:“妹子別哭啦,我這銀兩不要也罷。更別提那作丫鬟的事了,似你這般的可人兒,我怎忍心讓你做那些粗活累活。不如你嫁了我趙虎,今後我定待你好好的。這糟老頭我也絕不會虧待了他。”
劉青兒仍扶著爺爺,一言不發,隻堅定的搖了搖頭。
趙虎一雙眉毛立馬皺成了一堆,正待再軟言細語相勸幾句,卻聽見人群裏議論紛紛“嘿,這趙虎長成這般模樣,也難怪劉青兒看不對眼。”
趙虎是個男人,但凡是男人,總是好麵子的,一聽此話,哪還能忍,大怒道:“劉青兒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如今願意也罷,不願意也罷。今晚總要做我的女人。”說罷向一眾混混使了個眼色,一把拉起劉青兒那纖纖玉臂,便扯進懷裏。那一圈大漢紛紛上前,對著劉老漢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劉青兒發了瘋般的欲要掙脫趙虎的束縛,奈何終究是個弱女子,怎抵的過這五大三粗的漢子。此刻唯有哭喊不止。
李都心肺兒都似要氣炸了般,也不管那聚了少說有七八條大漢,怒喊道:“趙虎!你要銀子我替他還了便是,欺負老頭女子算什麼本事!”言罷從柴堆裏抽了條木棍便要上前。
正當此時,卻見人群裏分開了一條道來。
隻見當頭行來一匹高頭大馬,馬上正坐了一條大漢,虎背熊腰,斜跨了一把寶劍,一雙眼睛直似要將人看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