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長!我李都一片至誠,為求仙道甘受萬苦不辭!”李都語意堅決。
那道人卻再不理他,隻顧向觀內行去,經過溫良玉二人身邊,淡淡道:“還不隨我回觀?”
溫良玉歎了一聲,不敢言語,垂首跟上。一旁的溫柔望了望李都二人,一絲同情爬上心頭,卻也是搖了搖頭,無奈隨道人進觀中而去。在這地方,她可不敢再使那刁蠻性子。
李都沉默下來,雙拳緊握,一口鋼牙都要咬碎。他經曆這一路坎坷,終於訪得仙家道府,卻被一口回絕,如何叫他甘心。一時間心裏悲苦,憤怒,委屈,不甘……各種情緒蜂擁而至,五味雜陳。
沉默良久,李都終於拋開心內雜念,直直跪倒在地。他隻求仙人能念他心誠,將他收留下來。
如今已是六月,天氣漸漸酷熱起來。山間的晨霧一絲絲被陽光驅散,烈烈驕陽長驅直入,照射在李都筆直的後背上,不出片刻便已讓他汗透衣背。
劉青兒數次上前想喂他些水喝,皆被李都默默推開雙手。自茶棚裏那番事後,兩人至今未再說過一句話。劉青兒心下委屈,行至一棵樹下,倚樹而坐。望著那道倔強身影,心中既怨他心狠,又疼他可憐。
日頭漸漸行至中天,越發灼熱難當,李都猶如剛從水中出來,一身衣衫濕透,連膝下的泥土都被他汗水浸濕。這段時間本就奔波勞累,如今這般受酷熱煎熬,他哪裏還能扛得住,隻覺眼前一黑,身子再也挺立不住,搖搖晃晃栽倒在地。
劉青兒驚呼奔來,扶起李都一陣呼喊。李都卻是雙目緊閉,毫無反應,已然暈厥過去。
劉青兒心頭慌亂,大呼救命,淚水已然泉湧而出。
少時,先前那道人又自觀中行出,見此景象,搖頭歎道:“又是個愚駑癡兒。”翻手取出一粒丹丸,走上前來,道:“你將他衣衫褪去,喂他服下此丹,片刻即可醒轉。”
劉青兒依言將丹丸塞入李都口中,又喂下幾口水。隨即將李都衣衫解開,露出並不寬闊的胸膛。
“這是?”那道士卻驚疑了一聲,目光定在李都胸前的平安符,心道:“看這法力波動,是掌門師兄所煉製的鎮靈符。”
約莫過了盞茶時間,李都幽幽醒轉過來,見到眼前老道,正欲再度開口請求,卻聽那道人淡淡道:“你二人隨我進來吧。”
李都心下大喜,跌跌撞撞爬起身來,“多謝仙長!”,剛欲施禮作揖,身子又不由自主打晃。劉青兒連忙扶住,二人隨道人進得院內。
行了片刻,那道人將李都二人帶到一間大廳,道:“你們且在此稍待片刻。”便又離去。
李都二人環顧四周,隻見這廳內擺了些桌椅條案。正中懸一幅畫像,乃是個白發長須的道士,腰懸寶劍,手拿拂塵,騰雲駕霧,一副悠然之態。兩邊掛一副對聯,曰:“光而不耀,道法自然;守一求真,相合天人。”
李都正參悟此中深意,卻聽門外腳步聲傳來。來者身穿道袍,頭戴木冠,肩披霞披,鶴發童顏,一副仙風道骨。原先那老道則隨在此人身後而來,神色恭謹。
“你便是李都?”那為首的道人問道。
“凡民李都,見過仙長。”李都施禮道。
“貧道玉蟾子。”那道人點了點頭,又道:“你那鎮靈符可否與我一觀?”
李都愣了愣神,方才想起那日黃靈子曾說過他這平安符乃是什麼鎮靈符。於是解下項中平安符,雙手遞上。
玉蟾子手揚拂塵,那平安符便緩緩升起,散發出幽幽白光。
“你這靈符從何得來?”玉蟾子問道。
李都將鎮靈符的由來如實相告,玉蟾子聞聽,手撫胡須笑道:“果然是你,這鎮靈符正是出自我手。”
原來當日那青年文士正是下山曆凡塵劫的玉蟾子。修道之人畢生所求便是參悟天道,天道此物,虛無縹緲,隻有遍曆世俗凡塵,方才能斬斷心中執念,超脫萬物之外。那日玉蟾子遊曆經過李家,吃了流水宴,便還一個鎮靈符以消因果業力。未曾想當年的嬰兒如今竟尋上山來,因緣循環,天道輪回,當真難言。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你我自有一場仙緣未了。”玉蟾子收回法力,讓鎮靈符緩緩飄落在李都手中,又道:“你今日前來,是想拜入我耀真觀門下?”
“正是!求仙長成全!”
“所為何故?”
“隻為複仇。”
玉蟾子眉頭一挑,“不為長生?不為悟道?隻為複仇?”
“正是!”李都語意堅決。
玉蟾子緩緩搖了搖頭,歎道:“今日收你入我門下,不知對你究竟是福是禍。”隨即一揚拂塵,那廳中畫像放出淡淡金光,畫中人像仿佛活了過來,雙眼煥發出絲絲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