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力似乎總是對佩妮充滿了興趣。
佩妮一直都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一個看起來25歲以上,如果算上胡子渣和猥瑣表情提供的額外加成,怎麼也要35歲的猥瑣青(中)年人會對一個不超過10歲的小孩子產生興趣。
亞力總是帶著猥瑣的神情,用玩味的眼神看著佩妮,然後問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一些正常的成年人肯定不會向小孩子提的問題。
“你覺得,你是個好人嗎?”
“???”你問一個不到10歲的孩子這樣的問題,是怎麼個意思?
每次佩妮用鄙夷的眼神和沉默回答亞力的問題時,心裏卻都會悄悄地對自己說:
我當然是個好人。
佩妮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人。當然,在一定的前提下。
那麼,當你發現犧牲自己就可以救整個世界的時候,你會犧牲自己嗎?
那麼,當隻要你站出來,說一句話,就可能會有無數人獲救,但是你必然會死亡的時候,你會站出來嗎?
那麼,當你知道必然存在的犧牲,你會把自己的朋友和親人送走,還是會默許他們一同加入犧牲的行列?
那麼,當你知道吃了這塊餅我就沒有東西可以吃的時候,你會吃掉它嗎?
亞力總是會接著問出各種各樣的奇怪問題。
而佩妮永遠都是以莫名其妙、雲裏霧裏的表情和沉默回答亞力,除了最後一道題。
當亞力問出最後一道題的時候,佩妮馬上搶過了餅子塞進嘴裏,還不忘向塞不進嘴裏的部分吐幾口唾沫。
“你可真是個壞孩子。”亞力總會笑著按一按佩妮的帽子,但是他絕對一定可能大概應該不會趁著佩妮的眼睛被帽子罩住的時候把被吐了唾沫的餅塊收走。
“我隻是實在沒有辦法才跟著你一起行動的,你別太囂張了!”佩妮惡狠狠地說。
人類是矛盾的生物,在任何一個世界、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個時間,他們的決定和行為都充滿了不理性和未知性。而很多時候,他們做的事情、說的話,與他們的想法沒有一丁點的關係。即使你知道了他們的想法,也很難猜到他們的判斷與決定。
在亞力看來,這就是人類,或者說大部分有思想、有理智、有情感、有自我的生物所擁有的共同特征。
就像不久前,東北樞紐的東北城關,滿口說著“我是榮耀的聯盟士兵,絕不放過任何一個犯罪者與走私者”,身後掛著“堅決拒絕推特,嚴查違禁走私”的大牌子的聯盟上尉,在與亞力經曆了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業務嫻熟的上尉以10推特的價格授予了亞力“檢查豁免權”與“優先通行權”。
自從名為拉利波塔的反抗組織出現以來,東北樞紐就被納入重點監控區,進出東北區域的人口流量與物資的控製與檢查都變得極其嚴格。每個人都要細致詢問,每個箱子都要打開檢查,一旦發現可疑的地方就會被帶走進行審問。
為了通過東北樞紐的東北城關,亞力和佩妮已經用了一整天的時間。直到傍晚,他們才成功離開東北中樞,試圖在天黑前趕到比較安全的波萊因高速通路。
“咚咚。”馬車中傳來代表著“我餓了”的木板敲擊聲。
“沒了,忍忍吧。”亞力卻無能為力,從東北中樞到他們目的地其實隻有不到一天的車程,本想著趕到那裏再就餐的吃貨們隻帶了一張大餅。嗯,一張已經在等待過程中被無聊的佩妮當零食吃完了的大餅。
“要不我幫你畫一個解解饞?或者你自己畫一個?”
車內傳來一陣叮當亂響。
混亂與危險是波萊因平原的主題,到處是死亡陷阱。盲目的在看起來安全的地方落腳過夜,這樣的行者們基本都不太安詳得告別了這個世界。
隻要稍微有點波萊因旅行常識的人都不會犯這種可以稱得上智障的基本錯誤。
而今天,倒黴的亞力和佩妮恰恰就撞到了這樣的倒黴行者。
傍晚的波萊因平原說得上風景如畫。略帶渾濁的金色陽光無限蔓延在碧綠的小丘陵與偶爾存在的樹木上,一條蜿蜒的土路橫貫其中,時不時分出一兩條岔道通往別的方向。
亞力駕駛著馬車保持著不慢的速度,嘴裏叼著草杆,一邊哼著不知道什麼語言的兒歌,完全不顧車內傳來的野獸般的啃盤子聲音。
兒歌有助於安撫情緒。亞力如是認為。
天色逐漸轉暗,當淡綠色的風之圓月爬上天空的時候,亞力和佩妮的馬車距離波萊因高速通路的起始點已經不過十分左右的車程。
一旦進入高速通路就相當於進入了安全區域,屆時找個好說話的強盜窩點,交點保護費住一夜還是沒有什麼難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