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鬆和阿六看著那個翹著腿坐在他們書肆裏的公子,一臉地忐忑,躲到了一旁竊竊私語。
“喂,阿六,你說這位公子打哪兒來的啊?我怎麼看著他總覺得一股寒意啊?是不是我的錯覺?”
“你問我我問誰去?”阿六一臉嫌棄,小聲道,“看他的穿著打扮,一定是個有身份的貴人,還很可能是從京城來的,總之,咱惹不起。”
“有身份的貴人,而且還是京城的人,那來咱們這而幹嘛?”阿鬆一臉不解。
阿六一鏰子敲到了阿鬆的腦袋上,極為嫌棄道,“人剛才不是說了嗎?人來找小姝的,你到底有沒有帶腦子帶耳朵啊?”
阿鬆一臉無辜地摸摸自己被敲得生疼的腦袋,“可人說的不是什麼沈燕嗎?小姝可是叫沈小姝,又不是叫沈燕。”
阿六遞給阿鬆一個“蠢,和你沒法往下說了”的眼神,懶得搭理他,隻聽阿鬆又偷偷瞟向書肆裏的這不速之客,對阿六道:“小姝和許爺出去了,指不定什麼時候才回來呢,他真的要一直在咱們這兒坐著等?他坐那兒,客人都不敢進咱們書肆來了。”
“那你去攆他走?”阿六白他一眼。
阿鬆連忙搖搖頭,“我不敢。”
“那你就別那麼多廢話。”
衛風讓衛子衿搬來一張椅子,放在書肆門口的正中央,他就翹著腿坐在這椅子上,麵對著門外方向,真是絲毫不在乎他這麼往人家門口一坐擋了人家的生意財路。
他麵上是一副慵懶的神情,他的坐姿看起來散漫隨意,他左手拿著那隻被他扯壞的小黑貓布偶,右手一下又一下地往小黑貓布偶脖子上那破開的大口子裏戳,將裏邊的棉絮摳出來又塞進去,塞進去又摳出來,一直這麼反複著。
明明他的臉色看起來沒有絲毫冷意,明明他手中的小黑貓是一隻沒血沒肉的布偶而已,但是此時他給人的感覺就是寒意與可怕,讓人根本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他似是等得乏了,輕輕打了個嗬欠,垂下眼瞼看著手裏被自己蹂躪得完全變了形的小黑貓布偶,懶洋洋地問衛子衿道:“小衿衿哪,爺在這兒坐了多久了?”
“回爺,至少一個時辰。”衛子衿道。
“至少一個時辰啊?”衛風道得慢悠悠,“那等那個黃毛丫頭回來後,讓她在爺麵前跪個至少一天一夜。”
衛子衿沒有回答衛風的問題,而是不緊不慢道:“爺,沈燕姑娘回來了。”
衛風正往小黑貓布偶脖子裏塞的手頓住,懶懶抬眸,看向前方。
此時的晏姝,懷裏捧著好幾本有些殘缺破舊的舊書冊,像是抱著什麼寶貝似的,笑得開心極了。
見她笑得這般愉悅,許辭不由問道:“買到這些舊書,小姝當真很開心?”
“嗯嗯嗯!”晏姝用力點點頭,“開心極了!謝謝阿辭大哥!”
她從小就喜愛看書,可是她從來沒有過一本屬於自己的書,爹爹說讓她認字習字已經很不錯了,從來沒給她買過一本書,她每次都是悄悄溜進爹爹的書房看的,她還想過嫁了人之後,夫家家裏一定會有很多很多書,屆時她就可以好好看個夠,尤其是話本子!然後她還可以在夫家的書房裏好好寫她自己的書。
誰知道,她嫁了個混賬王八蛋,她的所有美夢都破碎了。
不過不要緊,她現在跑出來了,認識了好人,有了地方住,不用風吹日曬,也不會受凍挨餓,甚至還有活兒幹,最主要還是在書肆裏幹活!這樣她就可以每天每天都有好多書看。
但那些都不是她的,看了還要還回去的,但這些舊書就不一樣了,這些都是她的,這是她第一次有屬於自己的書,怎麼能不開心?
“看看你,像是得到了什麼寶貝一樣。”許辭淺笑。
晏姝笑嗬嗬的,“本來就是寶貝啊。”
“既然這般喜歡,改日待我有空閑了,再陪你去一趟,瞧著你今日還沒有盡興的模樣。”許辭很隨和,亦很溫和。
“真的嗎!?”晏姝兩眼放光,而後又趕緊道,“阿辭大哥平日裏那麼忙,我不能耽擱阿辭大哥的時間,待哪一日書肆給我放假了,我自己再去就好。”
晏姝說完,又對許辭笑了,“今日買舊書的錢,也還是等我拿了月錢再還給阿辭大哥哦!”
“好。”
晏姝樂滋滋地低下頭又看了一眼自己懷裏抱著的舊書,而後才抬頭看向書肆方向。
隻一眼,她便僵住了,身子僵住,腳步也僵住。
許辭走了幾步之後發現晏姝沒有跟上,便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問她道:“小姝怎麼了?怎麼不走了?”
隻見晏姝麵露驚惶之色,著著急急地對許辭道:“阿辭大哥,我,我忘了我還有事!我要再去舊書市一趟!要是有人問起我,你就說沒有這個人!”
晏姝說完,匆忙轉身就要逃,一臉的蒼白色。
她沒有眼花,她看到了衛風,的的確確看到了衛風!就坐在書肆門口的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