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七章 家中受教
8月28日,也是春天暑期美術輔導班結業的日子。
上午十點開完了教師會後,春天顧不上搭理吳曉等人要他請客的起哄,急匆匆去了畫室。今天,春天還有兩場輔導班學生的結業考試需要進行。
畫室內,學生們正在按照春天的要求進行著緊張有序的素描課模擬考試。春天在畫室裏轉了一圈,然後就無所事事地蹲在畫室門口抽起了香煙。
抽著煙,春天的思緒就轉到了今天的教師會上。
不可否認,今天趙誌強進行的這次人事調整,春天是最大的受益者,也是最受矚目的人物。根據會議上公布的任命文件,春天一個人身兼戶山中學政教主任、團委書記和級部主任三大要職,其個人仕途的輝煌程度,在戶山中學的曆史上絕對是前無古人,後來者也估計很少會有人能與其比肩。
其實,剛剛在會議室裏,教委辦陳副主任公布戶山中學幹部任免名單的時候,春天也是嚇了一跳,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是陳副主任念錯了。春天始終沒搞明白,級部主任和團委書記兩個職務就已經夠自己忙活的的了,趙誌強為何還要把本屬於馮術的政教主任再強行按到自己的頭上?春天倒不是怕工作多了太累,而是怕趙誌強的這些舉動會把自己送上風頭浪尖,成為眾矢之的。春天自認為自己不是官迷,也無意與人爭名奪利,可是春天卻怕自己會無意中得罪那些滿眼隻剩下權和利的宋秀文、馮術等人,遭受他們的冷箭和暗算。官場,一步一個坎,處處是陷阱,春天這種脾性率直、生性善良之人,真的不適合在這個圈子裏混。
下午五點鍾,送走了美術輔導班的學生,春天就騎上摩托車回了家。因為忙著學生的輔導和為畢業生辦理團員關係的轉出手續,春天已經一個多周沒有回家了。再有兩天就是弟弟春雨入學的日子,有些關於春雨上學和生活上的事情春天還需要跟父親春書立一起商量一下。
按照慣例,春天在鎮上的小攤販那裏買了幾個下酒的小菜,晚上,春天照例是要和家人大醉一場。
天剛擦黑,春天就把二伯父春書武和四叔春書家都請了過來,幾個人人團團圍坐在院子裏的方桌上喝起了小酒。春天的母親張秀麗在廚房裏忙活著炒菜,弟弟春雨裏裏外外地忙著洗菜、上菜,為母親打著下手。
酒過三巡,春天就把話題扯到了自己的工作上,跟春書立等人就說了他身兼三職的事情,並且把他的擔心和顧慮向家人和盤托出。
“小天啊,這麼多工作你幹的過來嗎?”春書立聽完了春天的講述,不無擔憂地說,“實在不行就跟你們校長說說,給你拿掉兩個職務,累垮了身體可不是鬧著玩的···”
“老三,你懂啥?”春書武把眼睛一瞪,“這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幹嘛要去辭掉兩個?戶山中學七八十個老師,你以為混個學校幹部是那麼容易的嗎?有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往校委會裏麵鑽?你竟然想讓小天去辭職?虧你想的出···”
“小天,別聽你爸的。”春書武又轉過頭對春天說,“你們校長這麼做,一是說明你有能力,二是說明他欣賞你。趙誌強現在是戶山鎮教育係統的‘一把手’,你隻要跟緊了他,以後肯定有你的好日子過···”
“可是···”春天本想就內心的真實想法解釋兩句,但想了想還是算了,這種事跟家裏人較不得真。
春天隻好嘻嘻一笑,扭轉身對著春書立做了一個曲臂擴胸的動作:“爸,甭擔心我的身體,我天天鍛煉,身體棒著呢!”
“小天啊,”四叔春書家吐了一口煙氣,語重心長地說,“你二大爺說的話有一定道理。你現在就算是在咱戶山鎮教育係統的官場裏混了,中國的官場就像一座金字塔,越往上走,競爭越激烈,爬起來也越艱難,最後站在金字塔最頂峰的隻能有一個人。這些日子沒事的時候我也琢磨過,你們教育係統官場的職務設置跟我們部隊其實是一樣的。你看我們國家的軍隊,最高的指揮官是中央軍委主席,下邊是兩三個副主席,再下邊呢?就是七大軍區司令員,再接下來就是軍長、師長、(旅長)、團長、營長、連長、排長、班長,一直到最普通的士兵,等級森嚴、級別分明啊,每跨越一級都要付出很多的努力和汗水,當然也包括關係和金錢···”說到這裏,春書家好像做錯事一樣羞澀地一笑,輕歎一口氣又接著說,“現如今的官場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男盜女娼的人進到裏麵,就變得盜貌岸然;一身正氣的人進到裏麵,就變得委委瑣瑣;無論多好的計劃和方案,在那裏都有可能無限期擱置;不管多荒唐的決定,在那裏都有可能獲得通過;上級可以訓斥、挖苦、打擊下級;而下級在上級麵前,就隻能必恭必敬;同僚之間,象賊一樣互相防著,麵對上司,又都互相爭風吃醋;有能力、德性好的人不一定能升遷,沒能力、德性差的人也未必被貶,甚至正好相反,溜須拍馬的人常常春風得意,特立獨行之人往往處處碰壁。所以啊,官場裏沒有絕對的是與非,今天是錯誤的,明天可能就變成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