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親呢?”沙淩和聲問,很明顯的,這個孩子過得並不好,大概他的父親出了什麼意外,否則以那位前輩的渾厚實力,再怎樣,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如此落魄。
小男孩微低下頭,眼中蒙上一層水霧,吸吸鼻子,他從衣襟中掏出掛在頸上的一個小包包,很慎重的,把包包平放在地上,就著旁邊的積雪搓搓自己的小手,隻是那雪本來就汙黑兮兮的,用來洗手,並不能讓小男孩的手幹淨一點。
將小包包打開,拿出一隻鑲有寶石的手鐲和一枝雕工精美的銜珠鳳頭釵。
雙手捧著遞給沙淩看。
“這個是父親,這個,是娘親。”他先後舉起手鐲和鳳頭釵。
示意沙淩拿著手鐲,小男孩重新收好鳳頭釵,掛起小包包,然後就懂事地在一旁看著沙淩。
沙淩拿起那隻手鐲,看了看,心念一動,試探著探入一縷神念,立時間,他的神念仿若來到另一個虛無的空間。
空間裏霧氣翻滾,忽然的,浮現出一些圖像------清明時節雨紛紛,細雨霏霏,屋簷之上的脊獸淋得濕漉漉的,驀然間,一隻鴟吻的身上靈光一現,它的雙瞳泛起光華,卻是龍之九子之一的真靈顯現。
站在高高的宮簷上,它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卻看到這華麗的宮闈之中,本應是榮寵一身的小女子孤身一人立在海棠花前。
深宮多寂寞,龍王子見得多了,不以為意。
那女子似渾然不覺沾衣的雨絲,悵然地抬起頭,望著屋簷上蹲立著的龍子。
她眉若細柳,雙眸含愁,臉色,因著寒雨,微微地泛白,卻是更添幾分柔弱憐愛。
作為三宮六院之首,這女子雖隻是十六歲的年華,但是平日裏威嚴甚重,便是帝君,亦不願招惹,可是無事之時,她喜好一人獨坐於院中,在梨花樹下安靜地看書,看到趣處,她便會輕盈地笑出聲,少女俏麗柔美的麵龐,揚溢著純淨的喜悅,烏黑的杏眸,彎成月牙兒,看著,就讓人跟著愉悅起來。
這樣獨立、堅強的女子,卻也有如此輕愁濃怨的時候。說不清楚為什麼,龍子的心頭,泛起一抹異樣的不悅。
“龍子,龍子……”宛若歎息,女子柔婉動聽的嗓音低低呢喃:“你本應是遨遊天下、暢遊四海的尊貴身份,可是卻被拘在屋簷一角,xxxx年年,可否也會覺得……寂寞?可否也會不甘?”
她的嘴唇顫了顫,垂下眼瞼:“隻能是這樣看著,聽著,卻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華麗的重重疊疊的衣襟被雨水濕透,她嬌小的身軀默然地佇立簷下。
鴟吻的目光複雜,他是尊貴的龍之子,可是,他卻必須守在屋簷之上,巡視著黑暗汙穢的宮廷,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天規戒律,不滿千載,他不能離開。否則,將受真靈潰散之罰。
這天地間,其實並無公平可言。
夜深人寂,檀香幽幽,龍子入夢而來。自此,女子的唇角眉梢暗藏一抹柔情。
然而,此事世所不允。很快的,鴟吻受到來自兄長的警告。
那夜風雷大作,龍子攜著自己的愛侶從宮廷中消失。一石激起千層浪。
宮廷的反映,不放在龍子的眼中,龍宮的追輯,卻是步步逼人。
美好的時光,有若花開花謝,縱然絢爛美麗,卻是極為短暫。
逃亡的生涯,令得女子誕下一子後,即香消玉隕。
人生龍之子,本就是極為耗損生命精血之事,何況,又是在風雨飄搖的時節。
可是女子是執著的,她要為她愛的人生下孩子。
她含笑撒手離去,留下悲痛欲絕的龍子。千百年的寂寞,終於有一抹魂靈可以與自己相呼應,卻在短暫的得到之後,就又失去。
上天入地,在愛侶的靈魂之中留下烙印,等待她的轉世。
將肉球一般的孩子交給兄長,他俯首領罪。
天雷地火,抽筋扒鱗之痛,遠不及失去愛侶的痛楚。
百年受刑之苦,終被罰回深淵思過。那年,兄長前來看望,悄悄的送來靈丹妙藥,以及他那尚未從肉球中出來的孩子。
時光荏苒,地球上的靈氣漸漸稀薄,無論是修真界還是妖界等,紛紛離開地球。
隻有他,固執地留了下來。他要等待,等待她的重生。
……
沙淩不由得長歎一聲。龍子和他愛侶的癡情和執著,著實讓人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