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蘭的眸底,閃過一抹戾色,驚得春香身子一顫。
她瞥了眼春香,“你不必跟著我了,現在,你馬上去長房那邊看看,尤其是鬱嬌,給我牢牢地盯著她,她有什麼異樣的舉動,馬上來告訴我。”
春香看了她一眼,小心地應了聲,快步離開了。
林佳蘭袖中的手指,狠狠地握成拳頭。
鬱嬌……
哼!
管閑事管到她的頭上來了,她饒不了那個死賤人!
林佳蘭往自己住的園子走來時,在半路上,遇上了自己的哥哥林鴻誌。
十八歲的青年公子,頭發淩亂,手裏提著酒壺,醉熏熏地走來,衣領鬆開著,袍子上滿是皺褶,也不知在哪兒滾了一天。
十足一個浪蕩子弟。
一旁的小廝扶著他,口裏一直提醒著,“大少爺,您慢點,慢點啊,……當心腳下。”
林家長房隻生了一個林婉音,二房裏除了幾個女孩兒外,林二夫人還生了一個兒子林鴻誌。
等於是,兩房裏,隻有一個男孩兒,這也是二房的人,敢踩著長房的原因。
林伯勇沒兒子,怎麼著也得養著林鴻誌,所以,才一味的縱容二房的人。
林二夫人更將兒子寶貝得跟金子似,可勁的寵著,養成了一個好吃懶做,不知進取的紈絝。
林佳蘭沒往前走,她冷著臉,看著自己的哥哥,厭惡得皺起了眉頭。
林家二房雖然比不了長房,更比不了永安侯裴府,但也算是富戶之家。
她的祖父和父親,都曾在兵部任過六品的主事,也算是官宦之家。
因此,林家二房在京城裏,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但林鴻誌呢,卻毫無世家公子的派頭,跟那小門小戶出身的市井混混們,有什麼區別?
成日裏,不是遛狗逗鳥,就是逛青樓。
林佳蘭想到自己在裴家受到的屈辱,更加恨起了哥哥。
她的哥哥,怎麼會這麼草包無用?
要是哥哥強勢一些,裴元誌敢這般羞辱她?
林鴻誌這麼大的人了,連個官職也沒有混到。
平民百姓的兒子像他這麼大,沒有進入衙門裏任職,那是因為家貧,考不上功名,家裏沒有勢力。
可林家二房,有的是熟人和銀子,隻要哥哥肯學,五六品的官尋不到,八九品的官,隨便抓。
但是林鴻誌偏偏不愛讀書不愛進衙門,不喜歡被管束著,每天隻知道拿銀子四處溜達。
也因為不上進,連門媳婦也沒有娶到。
“哥,你給我站住!”林佳蘭冷冷喝道,“你還有個林家大少爺的樣子嗎?瞧瞧你這是什麼德行?”
“死妮子,你敢這樣喊你哥哥?”林鴻誌推開仆人,晃晃悠悠地朝林佳蘭走來。
林鴻誌今天賭輸了,心情不好,跑到一家常去的青樓裏喝悶酒,一個老相好的姑娘,偏偏又被一個更有錢的世家子弟給包了。
他連看一麵都不給看。
林鴻誌心中煩悶,就多喝了一點,這才剛回到家呢,就被妹妹嗬斥,林鴻誌的火氣就上來了。
反了這是,連妹妹也敢管他!
他擼起袖子要打林佳蘭,扶著他的小廝慌忙攔著他,“少爺,打不得,這是大小姐!夫人知道了,會罰少爺的。”
林鴻誌想到林佳蘭的婚事,想到林佳蘭將來的身份,忍著怒火放下了手。
不過呢,他臉上是滿滿的不服氣。
林鴻誌冷冷哼了一聲,拂拂袖子,打算走開。
林佳蘭卻不放過他,冷笑一聲,“你還有個世家公子的樣兒嗎?你看看鬱嬌的兩個哥哥,鬱人誌跟鬱人傑,他們同你的年紀差不多,幾時像你這般成日裏醉熏熏的?爹和娘一堆麻煩事纏身,你就不能替他們分些憂嗎?”
林鴻誌的銀子,就是輸在了鬱人傑的手裏。
聽林佳蘭提到鬱人傑,林鴻誌更怒了。
“死丫頭,你敢這麼說你哥哥?我打死你!”林鴻誌這會兒忍不住了,推開小廝朝林佳蘭衝過來。
林佳蘭更加厭惡了。
哥哥都十八歲了,隻比裴元誌小三歲多,兩人的區別怎麼那麼大呢?
哥哥連裴元誌身邊的護衛冷義,都比不了!
她閃開一步躲開了林鴻誌的拳頭,冷冷說道,“你有本事打鬱嬌去,你打我做什麼?她現在夥同三叔要搬光我們家的銀子了,過不了多久,我們就得搬離這裏,住到貧民區去,你還好意思跟我鬧?”
林佳蘭嫌棄的彈著袖子。
林鴻誌一愣,“你說的,可是真的?”
林佳蘭冷哼一聲,“我要是騙你,就做一輩子的老姑娘。”
就誓言發得有點毒,這麼說,就不是假的了?
林鴻誌縮回了拳頭,酒也嚇醒了大半。
雖然,林鴻誌是混混沌沌的過著日子,但他不是笨,隻是懶,府裏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他想著,他的上頭有爺爺奶奶,有父親母親,他沒事多操心做什麼?隻管玩就是了。
長房那邊新收的義女鬱嬌,攛掇太阿公罰了爺爺跟父母的事,他也知道。
不過,他想著,這也不是大事,長輩們,自有法子自保,因此,他並不操心家裏的事。
但這會兒聽說銀子要沒了,林鴻誌一下子慌了起來,這等於要了他的半條命。
“奶奶是如何打算的?”
林佳蘭看了眼他身旁的小廝,“你先下去,我跟少爺說些事情。”
“是,二小姐。”小廝實趣地退下了。
這處遊廊裏,隻剩了兄妹二夫人。
林鴻誌忙問道,“佳蘭,你快說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三叔不是失蹤多年了嗎?怎麼忽然跑出一個三叔來?”
林佳蘭冷笑,“你一大早就出門了,到了這吃晚飯的時分才回,你當然不知道了。回來的正是失蹤多年的三叔,恰好鬱嬌也來了,她便攛掇著三叔討要長房的銀子。”
“哼,要銀子,沒有!給了鬱嬌,她是不是想搬到鬱家去?門都沒有!”林鴻誌想到鬱人傑贏了他銀子一事,對鬱嬌更恨了,“我找她去!”
林鴻誌說完,袖子一甩,大步往長房那邊走去。
林佳蘭伸手一拉,沒拉住。
她又一想,也好,讓林家的正經嫡子,去教訓那個鬱嬌也好。
鬱嬌,她會跟她不死不休!
……
轉眼到了傍晚。
二房的人,都恨著鬱嬌,當然是不會管她的吃飯問題了。
不過,這算不上難事。
鬱嬌的手裏頭,不缺銀子,她給了霜月一些銀子,命她到外頭的酒樓裏去訂酒菜。
霜月捏著十兩銀子,大步走出了林府。
府門對麵的小巷子口,停著一輛不太起眼的小馬車。
霜月的眼珠子轉了轉,還是走了過去。
楚譽化妝出行,為了不引人注目,總會坐最簡陋的馬車。
她伸手敲敲馬車車壁,輕輕喊了一聲,“爺。”
馬車的簾子,微微挑起了一點,“她要你去做什麼?”
楚譽的目光,朝忠毅將軍府的府門望了一眼,問道。
霜月道,“到吃飯的時間了啊,二房的人不管飯食,長房裏又沒有仆人,她讓奴婢去找家酒樓訂飯菜。”
“吃飯?”楚譽抬頭看天,太陽隻在樹梢高了,果然是吃晚飯的時間了,“酒樓的飯菜,能吃麼?”他冷嗤一聲,“你到王府去,跟紀管家說一聲,命他速速備一桌子的菜飯。”
“是!”霜月得到回複,轉身就走。
“慢著!”楚譽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喊住了霜月。
霜月隻得停了腳步,眨眨眼,“爺,還有事嗎?”她心說,王爺遇到四小姐之後,怎麼變得磨磨蹭蹭的了?
什麼殺伐果斷,雷厲風行,全都拋到九霄雲外了。
楚譽略一思量,從馬車裏翻出紙筆,寫了長長一串菜名,遞向霜月,“將這張單子,給紀管家,要他按著這些速速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