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的聲音一落,三皇子的府門前,那些迎客聲,問安聲,馬蹄聲,腳步聲,紛紛停了下來,原本喧嘩的府門前,頓時安靜了不少。
不少人都閃身讓道開來,自覺地在府門前,空出一條道。
夾道兩旁站著的人們,紛紛伸長著脖子,向前方張望著。
有人在吸氣,有人在讚歎,多半的人,都是靜若木雞。
現在的氣氛,極為肅然。
緊接著,一輛八人抬的華麗大轎子,緩緩地走入了鬱嬌的視線。
抬轎子的八個轎夫,穿著整齊的棗紅色太監服,個子全都高大壯實,他們走路的步子很平穩,因而,轎子也抬得四平八穩的。
轎子的布簾是絳紅色的,上麵用金線繡著精美的鳳凰牡丹圖案。轎子頂部的四角,各垂著兩個金鈴鐺。
隨著轎子的輕輕晃動,那幾個金鈴鐺,發出悅耳的叮當聲。
彰顯著轎中之人,身份的與眾不同。
引著轎子前來的,是兩個身穿宮女裝的嬤嬤,她們微抬著下巴,目不斜視,神色傲然。
轎子的兩側,各跟隨著兩個年輕的侍女。轎子的後麵,還跟隨著四個太監。這八個人的手裏,都沒有空著。全都捧著各式各樣的物品。有茶壺,酒壺,有錘腿的軟布錘子——俗稱“美人手”,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盒子。
不知昭陽習慣的人,還以為,這些盒子裏,裝的是昭陽公主送給侄兒三皇子的生辰禮。
但鬱嬌知道,那裏頭,裝的全是昭陽的生活用品。
昭陽隻要出門,就會帶不少隨行物品。她去別家做客,從不用主家的茶杯飯碗和筷子,全都用自己帶的。就算是進了皇宮,在皇上的宴席上,她也是這般張揚,不給皇上麵子。
皇上是看著昭陽長大的,又隻有昭陽一個妹子,加上是養母裴太妃的獨女,便不予追究,隨她任性去。
再說了,吃飯用自己帶的碗筷,算不得大事。
有那古板些的言官們,大著膽子彈劾了幾回,反被皇上嗬斥了,之後,再無人敢提及昭陽的做法。
至此之後,昭陽公主更加的肆無忌憚。
轎子並沒有停下,而是一路抬進了三皇子的府裏。
好在三皇子府門前的台階,並不像楚譽府門前的台階那般,有著高高的九階,而是,隻有低矮的三階。太監們邁步走上台階時,轎子傾斜得並不厲害。
轎子和隨行的太監侍女一起進了三皇子府門後,安靜無聲的府門前,又開始漸漸地熱鬧起來。
之所以安靜,並不是敬重昭陽公主,而是,她的脾氣,實在太壞,稍有不慎,就會發火。不管是朝廷命官,還是身份低微的仆人,都會被記恨,輕者鞭打,重者直接告到人家家破人亡。
因此,為了不惹著她,大家幹脆閉嘴好了。
昭陽公主身份高貴,又是新寡,心情不好發脾氣,大家便自覺地不衝撞她。
“嘖嘖嘖,瞧這陣勢……”鬱明月挑著簾子,豔羨著望著三皇子的府門前。而這個時候,公主的鸞駕,已經進了三皇子府,隻有幾個護衛,落在最後跟隨著。
“那是當然了,昭陽公主,可是長公主,皇上唯一的妹妹,大齊國唯一的皇姑,裴太妃唯一的女兒,誰比得了?又有誰敢比?”鬱惜月淡淡說道。
“不對不對,二姐,我可記得,明明有一個人,不自量力地同她比過。”鬱明月揚唇一笑,諷笑的目光,往鬱嬌的臉上瞥了瞥。
鬱憐月眨眨眼,看了一眼鬱明月,又看了一眼鬱惜月,好奇問道,“二姐,三姐,你們說的是誰呀?”
“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個……,杖著皇後寵她,以為自己也是公主的林婉音麼?她膽子不小,敢跟昭陽公主比才藝!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鬱明月諷笑一聲,問著鬱嬌,“鬱嬌,你常常進出林府,聽說過不少林婉音的事吧?”
鬱嬌淡淡然看向她,“三姐姐,外人如何看林婉音,那是外人的看法,林家人左右不了。難道,外人如何說,林家人也要跟著說?外人說三姐姐不好,罵著三姐姐卑鄙無恥,我們也要跟著外人罵三姐姐嗎?”
鬱明月:“……”氣得噎住。
她正要破口開罵,偏偏這個時候,馬車外,鬱老夫人身邊的嬤嬤錢嬸的聲音響起,“老夫人命老奴來催幾位小姐,昭陽公主的鸞轎已走過去了,大家可以下馬車了。”
緊接著,有一個侍女挑開了簾子。
鬱明月還想回罵幾句鬱嬌,見錢嬸來了,哪裏還敢罵?
隻能恨恨地盯一眼鬱嬌,氣哼哼地下了馬車。
鬱惜月和鬱憐月更加不敢說了,忍著怒火,也下了馬車。
隻有鬱嬌落在最後。
霜月迎她的時候,小聲問她,“小姐,那幾個,怎麼個個冷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