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天之內她經曆了太多大起大落,蘇府在頃刻間狼藉沒落,亡族仇人竟是自己昨晚還耳鬢廝磨徹夜纏綿的夫君,她覺得上蒼對她太殘忍了。
她想起秦殤被侍衛押送回太子府時對自己說的話,“綰吟,這就是你的夫君,你冒死也要進天牢救他的男人。”
蘇綰吟站在到處是廝殺聲的皇宮裏,戰馬蹄蹄,蕭王的戰旗插滿了所有角落,皇宮內的禁衛軍還在殊死相拚,太子府已然全部是風劍帶領的侍衛駐守,太子大勢已去,即使皇帝,叱吒風雲建立北國天下幾萬裏江山錦繡的北帝,也要難逃逼宮退位一劫,蘇綰吟已經哭不出來了,凜冽的風如同刀割一樣在臉上劃過,她顫栗著,覺得世界都已經天翻地覆。
蕭王戰旗已經插滿了城牆宮禁,侍衛皆已換成了他的人,北國皇宮儼然已是秦裕的天下,蘇綰吟站在一處宮苑走廊下,望著腳步匆匆的宮女不停的到各個寢宮去頒旨,心裏沒由來的一陣傷感。
原本她是應該高興的,因為秦裕登基之日,就是她鳳冠霞帔加身成為北國新的皇後之時,卻不知為何,心裏反而愁雲慘淡,她望著遠處靜夜闌珊,一點明暗交替的燭火在閃動著,忽然眉團緊蹙,侍女銅雀走過來,問她怎麼了,蘇綰吟隻是搖頭,沉默半響後拉著銅雀的手,聲音低沉道。
“我要去太子府,你在這兒守著,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我不在寢宮。”
銅雀登時嚇了一跳,她四下張望一周,才說,“王妃娘娘莫不是同奴婢開玩笑吧,王爺和太子之間的仇恨已不是一日半日了,如今大局已定,王妃此舉不是同王爺相悖麼?”
蘇綰吟仍舊那麼固執,拂開銅雀握住自己衣襟的手,二話不說走下長廊,夜色清幽將她的身影一應隱去,四周一片風雨前夕的平靜,身後唯剩下銅雀焦急的呼喚,隨著蘇綰吟急促的腳步越來越淺淡。
太子府在一片鬱鬱蔥蔥的葦林之後,臨湖而建,依山傍水,夏季望去尤其迷人,乘湖泛舟,遊水采蓮,一群容色俏麗打扮鮮豔的宮女嬉笑白蓮綠蓑間,可謂皇宮一景。
隻可惜這一切昔日美好都伴隨著秦裕的廝殺和篡位歸於灰燼,也許大北帝國來日更會繁花似錦,但是十裏長安此刻的屍橫遍野,多少也會在曆史上蒙住一層無法掩去的灰塵。
蘇綰吟自長街一路奔向太子府,她不知在害怕什麼,似乎晚一秒鍾就是天人永隔之感,她已經派人去蘇府給出宮回娘家省親的二姐送信,想來秦裕不管如何心狠手辣,至少蘇府總該有人活命,她了解秦裕的為人,絕不會殺府中女眷,所以二姐蘇綰寒應該還活著,她想接二姐進宮,最後和太子見上一麵,秦裕得天下,第一件事必是殺皇子,他絕不會讓南國三子奪嫡的慘劇在北國上演。
蘇綰吟的腳步愈發急促起來,月色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拂起頭上的金枝流蘇步搖,在鬆散的發間微微晃動,紫色長裙尾紗搖曳,說不出的淒婉風情。
她站在太子府門外,兩列侍衛鐵甲在身,手握銀槍,麵色肅然陰鬱,為首的一個看見蘇綰吟,眉間微微一蹙,思索片刻走下台階,恭敬的行了一禮。
“末將給王妃娘娘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