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麵無表情。
雙手抱著膝蓋。
有點遠,她隻能模模糊糊看到輪廓,男孩,頭發略長,被夜風慵懶的吹散。
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山頭,嘴裏沒有叼草,身邊也沒有羊群。
傻姑涼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索性招招手。
此時此刻,沒有比這更幸運的事了。
她有些迫不及待,
終於有人能一起分享她的恐懼。
男孩微微直起身子。
算是回應???
她有些暗喜,跌跌撞撞,邁著毫無美感的步伐,越過一條滿是雜草的水溝,不停抬頭,深怕他逃走。
五十米,這個距離,她可以看清那張臉。
陌陌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他無動於衷,像一張照片。
受此冷遇讓她一陣難為情。
可惡,為什麼坐在那種地方?
有些陡峭,肆意生長的雜草長滿了刺兒,蒙蒙小雨讓草地變得濕滑。
她必須小心翼翼,冷不丁就栽進荊棘之國。
事實上,他早就注意到她了。
從離開隧道的那一刻,她像逃出洞穴的狡兔,東張西望,驚魂未定,多愁善感。
他就靜靜的坐著,等她而已。
她揮手時,他看到她眼裏如釋重負的一滴淚。
她笨手笨腳地爬著。
終於,
氣喘籲籲的攀上山頂,他卻把目光移向另一邊。??
果然猜的沒錯,他看上去頂多比自己大一歲,深藍色衝鋒外套,幹淨的白襯衣配著牛仔褲,黑白跑鞋上映著“SAUCONY”的LOGO。
明明下著雨,坐在淒涼的山頭,卻給人一種很暖的感覺。
他的頭發竟然是白色的?
海龜?
不良少年?
少白頭?
小麥色的皮膚,鼻梁很挺,像打了層高光。
整張臉冷的像一塊冰,不由讓人產生某種錯覺——麵前擺著個蠟像?
那漠不關心眼神告訴她,我是人。
陌陌有些尷尬,這麼近,他不可能看不到我。
高冷?
“你…你好,我叫陌陌。”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兩隻小腳挪來挪去,等待著蠟像的蘇醒。
“藍澈。”他考慮了很久,還是動了動嘴唇,像自言自語。??
陌陌暗暗鬆了口氣,見縫插針:“內個……你也是列車上的人吧?是不是也走錯洞口了?這裏……好像就咱倆。”
她低著頭,希望從他的表情裏能看到什麼。
“列車?”他扭過頭。
第一次,四目相對。
他的眼睛竟然是鈷藍色的?
像星海,耀眼的波光讓她有些神迷,
與閻的清澈截然相反,深不可測,天然間帶著一絲冰涼。
陌陌蹙著眉頭,這算什麼回答?
有些鬱悶。
為什麼偏偏是個毛頭小子,如果是個中年大叔,這會兒肯定什麼事兒都解決了,最好是《這個殺手不太冷》的那種。
帶點肌肉,留點胡子,最好有些歲月的傷疤,別太恐怖就行,而這個年紀的男孩,就會裝酷!
她心裏嘟嘟囔囔。
“要不,我們去找他們?咱倆一起回去,到另一個洞口,怎麼樣?”她提出合理性意見。
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世界已經毀滅,卻又安然無恙,像一場浩劫的噩夢,也許終點站,睜開眼,他在等我。
夢開始地方,隻為能在家的方向找到終點。
她委屈的比劃著小手,痛訴著自己的經曆。
他的眼睛像一塊磁石,帶著一股神奇的吸引力,仿佛什麼都能看透。
他開始上下打量。
嘀咕不停的陌陌發現男孩的重心似乎不在自己的話語上,而是——
她紅著臉,雙臂交叉護著小兔,似乎即便如此,在那雙深邃下,自己就像站在畫室裏的裸模。
“回不去了。”他收回目光,聲音很好聽,像埋沒在街角的民謠歌手。
轉過頭,繼續望著天邊。
那裏有什麼東西麼?
一片荒野。
恰似這才是他的生活,安安靜靜,無人問津,唯獨少了一群羊。
陌陌咬了下嘴唇,搜腸刮肚的繼續問道:“那…那你有手機麼?能報警麼?或者叫救護車,我覺得,隧道裏可能還有一些……”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這次,他連頭也懶得轉:“沒手機,電話在這也打不通。”
“唔……”陌陌有些失落,他們被困在一個錯誤的出口,但他看上去卻一點也不著急,悠悠哉哉,像土生土長生活了幾十年的牧民。
“那……那我們該怎麼辦?”她無助的攏下腦袋。
他沒回答,拍拍手,突然站了起來。
比想象中要高很多,起碼有一米八。
身材勻稱,俯視著她。
不知是角度問題還是幻覺,他單薄的嘴唇微微上揚,竟有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