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雨滴滴落屋簷,滑入泥土之中。
陸離站在窗戶前,透過玻璃窗上的氤氳霧氣看向屋外青蔥的枝葉。
他的手中端著水杯,熱氣騰騰,溫暖在掌心。
就在這樣的情景下,他悠悠地想起了二十四年前陸淑的模樣。
那時他十歲,少年意氣風發,趾高氣揚地對陸淑喊道:“喂,小妞,你叫什麼名字?”
陸淑五歲,還是個村妞,紮著兩個小辮子,眼睛大大圓圓,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看。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自我介紹道:“我叫陸離,光怪陸離的陸離。”
……
陸離此時此刻想到了這個畫麵,他的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帶了些許的笑意。
他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水杯,察覺到了溫度差不多了,他走到了床邊,拿起方才準備好的藥,就著水一飲而盡。
屋外有人在敲門,陸瑚在喊他:“哥,你收拾好了嗎?”
陸離喝完了藥,他應道:“好了。”
陸瑚離開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陸離猶豫地看了一眼身邊的藥瓶,想了想,還是都收拾了起來,放進了早前準備好的收納盒裏。他將收納盒裝進了身上西裝裏的口袋。
他這時起身轉頭看向了這個房間。
陸離已經在陸淑家裏叨擾多時,縱使她們待他勝過親人,但陸離也向來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存在,對於周猗斐永永遠遠都會是個過不去的心結。
更何況,陸離自己的病……
他不再去想,而是慢慢走出了房間。
屋外一片喜氣洋洋,陸瑚和林姒姝穿著粉紅色的伴娘服,旁邊還有一個陸離隻在電視上見過的女明星,她也穿著伴娘服。
這個女明星近來很火,好像是叫盧思思。
陸離看著這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妹子,禮貌地笑著點頭。
陸瑚笑著拉他:“哥,去看看我姐。”
陸離看向了陸淑臥室的那扇門。
今天是陸淑大婚的日子。
他遲疑地敲響了陸淑的房門,裏麵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的,是房門打開的一霎那。
陸離向後退了幾步,陸淑的裝扮就這樣明明白白地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她今天很美很美,穿的是抹胸款的婚紗,纖細修長的脖頸上戴著的是鑽石凝成的頸鏈與項鏈,耳邊垂下天鵝式樣的耳墜,這一套首飾高貴典雅。
她在眾人麵前轉了個圈,然後提起了裙擺,盈盈地行了個禮:“好看嗎?”
陸瑚讚歎道:“姐,你這一身真好看。”
盧思思插嘴道:“我聽說斐少訂做這套婚紗有段日子了,這套婚紗的每一個地方都是斐少自己設計的……”
陸離看向了陸淑,陸淑臉上洋溢著的是快樂的笑容,她點了點頭,應道:“是的。”
她很快樂,很快樂。
陸離收斂了自己的眸光,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其實一直以來他都明白的,陸淑足足愛了周猗斐十年,他們之間的感情從來都不允許旁人插足。
陸淑與周猗斐的結合,本就是天作之合。
他從前一直都在想,自己與周猗斐相比起來,到底是差在了哪裏。
他從前會埋怨上天,差距的是上天的不公平,沒有給他一個健康的身體,而是給了他這樣一個病,促使他不得不放棄陸淑,將自己的姑娘拱手相讓。
但後來他知道了周猗斐的病情,所有的埋怨,所有的不忿,都在那一刻停止。
一直以來阻擋他的,不是上天不合時宜的厄運,不是十年牢獄之災,而僅僅是他自己的猶豫。
周猗斐與陸淑足足錯過了十年,這十年裏,他明明是有機會可以與陸淑在一起的,他明明近水樓台先得月。
但是他一直都在猶疑,一直都在保持著一個合適的距離,從不逾矩,從來都是以陸淑哥哥的身份自居。
陸離看著眼前笑意盈盈地姑娘,腦海裏卻又想起了多年前第一次見麵時候的小妞。原來兩人已經認識了那麼多年。
就在這時,客廳大門那裏有人在敲門,緊接著的,是所有人都湧了過去,陸瑚笑著回頭道:“姐姐姐!斐少來接你了!”
陸離看向了陸淑,她有些緊張不安,害羞地問:“他來啦?”
她也隨著眾人望向了門口那裏,期盼而又欣喜。
她與他之間,像是隔了很遠很遠,兩個人之間有一種看不見摸不清的隔膜在那裏,陸離摸不到,卻又確確實實地知道那道隔膜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