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振東站在門口蹲在地上抽煙,菲菲走下台階去攔車,天空特別陰沉,幾分鍾之後就是鵝毛大雪簌簌的落了下來,行人們都站在街角打車,可是出租少,於是菲菲等了很久都沒等著車,古振東抽完了第三根煙站起來,衝著菲菲的背影喊,別打了,現在這個時間,這個天氣,你打不著,我送你回去吧,順便做個離婚分手宣言。
菲菲遲疑著轉過頭,蹙眉看著古振東,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然後退回去,兩個人沿著人行橫道一直往前麵走。
其實菲菲也不知道薇薇的家具體怎麼走,如果打車她知道地址,可是這麼步行著,她還真不清楚怎麼轉彎,在她最迷茫的時候手機響了,薇薇的聲音像拆遷的大貨車一樣就嚷了起來,把一旁的古振東都嚇了一跳。
“打不著車吧,我打算去接你的,可是你這小祖宗真他媽混蛋,跟他爹一樣,都不是好玩意兒,這個哭啊,我才放下他就嚷,那大嘴巴一咧,小手一揚,我哪兒走的開啊,他是祖宗,是大爺,我得先弄好了他,你自己走回來吧,能打車就打,打不著就走,一個小時怎麼也到了,你全當產後減肥了,看你那小腰,一尺九了吧,以前你才一尺八,不恥辱麼?”
菲菲看了一眼古振東,覺得特別尷尬,這個女人的潑婦本相永遠也收斂不住,就是提醒了,她頂多撐住半個小時,之後還是暴露無遺,她咬著牙用很小的聲音說,我不認識怎麼走啊,從哪兒拐彎從哪兒進去?
薇薇在電話那邊啐了一口,“你丫還想著嫁豪門當小三呢,你連認路的能耐都沒有拿什麼讓男人認你的床啊?我真服了,也就那姓古的能讓你哄了一年,不然換個別人結婚第二天就把你蹬了,你就從民政局出來,向右邊走,一直走,大馬路右拐,看見粉色大樓了就停下,一條平安路,紮進去,到頭就是,我在門口接你。”
菲菲放下電話看了一眼古振東,她知道薇薇的話他肯定聽見了,那麼大聲他又不是聾子,所以特別尷尬的笑了一下,嘴上說著你別往心裏去啊,她就這麼個人,我倆鬧別扭鬧了一年多,後來莫名其妙就好了。
古振東點頭,說我挺佩服奇奇的,能跟她單獨相處,我更佩服你,奇奇什麼都不明白,她這樣的脾氣你都能忍,給了你不少委屈吧。
菲菲就笑,說我寧願跟著薇薇受委屈,也不願意在別人哪兒吃好的臉色,因為她是為我好,別人有可能是花言巧語為了騙我,最後把我死無葬身之地。
古振東看著前麵的十字路口,盤算著再有兩條街就該和她徹底分道揚鑣了,他突然心裏挺別扭的,看著菲菲的側臉,其實這個女人很好,不隻是外貌,她還很能隱忍,而且拿得起放得下,這樣的女人自己一念之差錯過了,或許就真的再也遇不上了。
他想到這兒停下腳步,一把拉過菲菲的手臂往自己的懷裏箍住,他埋首在菲菲的肩窩,聞著來自於她頭上的洗發水的香味,閉上眼久久不能離開。
菲菲也嚇了一跳,手停在兩側的半空放不下也提不起來,就是那麼愣著,很久,也許是被古振東的平穩的呼吸感染了,她慢慢的把手放在古振東的背上,輕輕的落下來,扣住他的脊梁,靜靜的很久,忽然古振東說,何暖,我們因為什麼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我的自私還是你的倔強呢。
菲菲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或許都有,或許都沒有,但是生活就是這樣,在驚濤駭浪中最後成為了無動於衷。
她想了想,說也許是生活的本質我們都沒弄明白,就想著在裏麵找個一席之地,其實都錯了,或許等幾年以後,我們遇到真正適合自己的那個人,而不是一時感動和喜歡就衝動結婚的那個人,我們才能明白什麼是愛情,而哪種愛情才配得上婚姻。
古振東仍然那麼抱著她,隻是沒有再說話,過了很久,菲菲的手機一遍一遍不停地響著,她知道薇薇一定是等急了,瞧,那片天空都暗了下來。
她推開古振東的身體,說我自己回去了,我不想讓你知道怎麼能找到我,我也絕對不會再去找你,我們到此為止,從此不再聯係,這樣才是對彼此負責。
她說完笑了笑,那笑容特別悲壯,然後轉身,步入了繁華落寞的十字路口,眨眼間就被川流不息的人海淹沒,再也看不到了。
古振東閉上眼,伸開雙臂感受著冬日午後被大雪淹沒的世界,北京從來沒有這樣無情過,把一個人的心,都冰成了一條淹死人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