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楚一的輝煌人生裏有一個巨大的汙點——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是一名半妖。
人和妖生下的孩子,既不屬於這邊,也不屬於那邊,於世不容。
但楚一這個人,也恰巧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
這種從不彷徨的極端性格,是最容易登臨武道巔峰的,但也最容易走進歧路裏出不來。
她頂著各方壓力,在二十年前的大戰結束之後,與這名半妖結成了夫妻。
最要命的是,楚一的丈夫不光是個被所有人嫌棄的半妖,還是一個曾經在人族妖族兩方之間搖擺,到了最後一刻才倒戈向人族的半妖。
所以楚一雖然年輕強大,功勳赫赫,但聲名卻遠不及同輩的洛同塵和蕭君成。
她的兒子也在老岑這個學堂裏?
不過隨即他又明了。
楚一的兒子,在皇都那邊,不僅得不到半點高看,不受盡白眼就不錯了,難怪要送到青山城來。
但林夫子還是不忿。
“你這個長青學堂可真是藏龍臥虎啊。”
“過獎過獎。”岑夫子摸著胡子,極力掩蓋卻依舊明顯的得意,讓他的老同僚忍不住在心裏啐了他一口。
“你沒有別的驚喜要給我了吧?沒有咱們就說正事。”林夫子語氣不善地問。
被這接二連三的勁爆消息打斷,他都快忘記今天的正題了。
林夫子深呼吸一口,從震驚之中平複過來,又恢複了他穩重而深不可測的模樣。
“學子們的矛盾,你如何看?”他不急於抒發自己,卻先把問題拋了出來。
岑夫子最煩這位老同僚拐彎抹角打機鋒的模樣。
就不能幹脆點?
於是他依著自己一貫雷厲風行的性子,直截了當地說:“你我一起,各打五十大板,把矛盾壓下去。他們該是互相扶持的戰友,不該是一見便眼紅的仇敵。”
林夫子搖了搖頭。
“老岑,你一向如此。平時行事果斷,但對這些孩子,心卻太軟。”
岑夫子瞠目結舌。
這還叫心軟嗎?
“你想怎麼辦?”
“你我,靜觀其變,讓他們自己解決。看看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
岑夫子“噌”地一聲站起來,瞪著這位安穩喝茶的林夫子,聲量不覺提高了不少。
“你瘋了!”
“那麼激動做什麼?冷靜點,坐下說。”
岑夫子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坐了下來,卻仍是急切的樣子,半個身子都傾向了林夫子的方向,語氣是難以平複的急躁。
“這個年紀的年輕人什麼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血氣方剛,臉麵比天大,一點小事在他們眼裏很可能和生死大仇一樣嚴重。你讓我靜觀其變,出事了怎麼辦?”
但林夫子眼裏卻閃著堪稱殘忍的冷靜。
“出事便出事。一有不對的苗頭你我就出手掐滅,那不叫為他們好,反倒把他們寵壞了。”
“我們是育人,又不是養蠱!我長青學堂可不是天演書院那般的養蠱場。”
林夫子卻絲毫不動搖。
“我們當然不需要做的那麼絕,不會傷及他們的性命。”
“那也不行!”岑夫子沒好氣地一口回絕。
“怎麼不行?有些東西,現在不學,去皇都學?還是去和妖族學?老岑,你真把學堂當世外桃源了?你日日和他們講同窗友愛眾生平等,難道他們就不拉幫結派,不暗中較量,不捧高踩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