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的很明白,那乞丐和混混是拿錢辦事,但這個壯漢,絕對不是。
“你的偽裝乍一看還不錯。不過你忘了,一個天天都要做活的人,多半有家要養。那麼你告訴我,一個有家要養的人,為什麼會和小混混跟要飯的為伍,幹這種上不得台麵、還有巨大風險的事。”
那壯漢剛要狡辯,卻又被她下一句話噎住了。
“另外,你的餛飩,已經涼透了,卻還剩了不少。你能不能告訴我,憑你賣力氣賺的那幾個錢,你怎麼就舍得這麼奢侈。”
那壯漢此刻的神情才是真正的驚駭。
但他咬緊了牙關,半個字不肯說。
“你還得告訴我,方才那兩隻老鼠都不怕我,你比他們壯實這麼多,為什麼不敢衝在前麵。”
“你再告訴我,你如果不是練家子的話,”她準確地按住了壯漢動彈不得的右手,摸到了一把堅硬利刃,“為什麼要在袖子裏藏一把兵器呢?”
“還不說?看來我對你太溫柔,是不是……”洛風華未運真氣的手指輕飄飄地點在壯漢的某個穴道之上,警示意味明顯,“是不是要讓你知道什麼叫痛不欲生,你才肯乖乖告訴我你主人是誰?”
壯漢真正地慌了。
他想咬舌自盡,但他不是死士,沒那種膽量,沒那般決絕。
“你殺了我吧!”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麵對身形比他小了一圈的洛風華,卻表現出了極度的恐懼。
因為眼前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少年,真有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能力。
但就在他心裏那根名為恐懼的弦已經緊繃到極致的時候,洛風華掐緊他咽喉的手卻輕飄飄地放開了他。
她語氣甚至變得和緩了起來:“別怕,我這個人對硬骨頭一向敬重。你寧死都不肯出賣主人家,恐怕一家老小都捏在他手裏吧。”
接著她解開了壯漢周身的穴道,素手輕輕為他拍了拍肩上的灰。
“我也不是個殘忍的人,會逼著你在一家老小和自身性命之間做抉擇。”
她這般的善解人意,和她方才那種殘酷果決,相去甚遠。
但她本來也沒指望撬開這壯漢的口。
用殘忍至極的手段折磨他,的確能逼問出一些信息。
可然後呢?
一點無關緊要的信息根本無用。而且,青山城不是法外之地,別說折磨他,就算殺了他,也未必是死無對證幹幹淨淨,反倒把把柄遞到這壯漢主人的手心裏。
那壯漢不知道洛風華心裏的想法。
但他看向洛風華的眼神,已多了幾分感激。
洛風華要的就是這個。
一個人恐懼到了極點的時候,一根稻草都會被他當成救命繩索。而洛風華這般堪稱溫情的態度,無疑是讓他在劫後餘生的慶幸中,把她看作了危難之中拯救他的救世主。
這個時候,他不會有餘力思考,這個救世主,就是差點奪取他性命的噩夢。
“你……”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壯漢心裏已拚命開始為救世主的光輝形象添磚加瓦。
這少年也許並不是殘忍嗜殺之輩,甚至足稱慈悲心腸。明明是自己先來找這少年的麻煩,他卻反倒處處體諒自己難處,饒了自己的性命。
“你不願說,就走吧。回去幫我和你主人帶個話。就說,我這個人,不願意摻和別人的破事,不會成為他的麻煩。但要是他逼得太緊,我就不得不做點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