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不語的沈嬤嬤也開口大吐苦水:“可不是麼,自從她當了咱們城主府的二夫人,明明自家的親戚單薄的很,又少有往來,偏偏一表三千裏的幾個族親日日登門,一個個活像是要飯的嘴臉,每次來都一住大半個月,那一身破衣爛衫還不放心地叮嚀又叮嚀,非要洗了之後再熨燙烘幹,誰有那麼多閑工夫伺候這些個窮酸親戚。”
“一群小戶子出來的東西到咱們府裏擺上主子譜了,統共就四套衣服還非要一天換三套。”
平生含笑聽著她們閑話,聽到沈嬤嬤提到二夫人娘家人口單薄,卻不禁眉峰一跳,忍不住插口道:“前幾日,二夫人說幾個嬸娘要來玩,到時候介紹幾個表哥給我認識呢。”
她話一出口,便察覺屋子裏迅地冷了下來,幾個嬤嬤麵麵相覷,李嬤嬤把茶杯一摔,罵道:“真是胡鬧,難不成她還想把堂堂的城主府嫡姑娘嫁入那種門戶不成?”
平生心下亦是一驚,雖然早有預感,但被這李嬤嬤赤裸裸地揭穿了來,還是有一種鮮血淋淋的痛感。
就聽見幾個嬤嬤七嘴八舌地開始討論起來,林嬤嬤思慮周密,她皺起眉頭道:“她雖然做人差勁,卻最好麵子,要不然也不會任由那些個表親月月來打秋風了,怎麼會如此不顧顏麵地折辱嫡女呢?”
說到人情練達,卻非厲嬤嬤莫屬,她撇了下嘴巴道:“還能是什麼原因,她從當上二夫人,就沒過上一天舒心日子,日積月累,總算是有了出氣的了,當然要可勁兒的泄了。”
李嬤嬤冷笑一聲道:“她還要如何舒心?月月做新衣,一日三餐也比照了曆代城主府夫人的檔次,她又有子有女,又有各家的世家夫人三天兩頭的來捧了她的臭腳,她這種日子,還不夠舒心嗎?”
林嬤嬤撲哧一笑,圓圓的臉上滿是不以為然,她伸出胖手拍了一下李嬤嬤的手道:“我說老姐姐,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啊,她哪次要訂製新衣不到你這裏說上三次,你會讓她如願?那打牌的請吃飯的,花的用的不都是她的嫁妝錢?她能舒心?生個女兒也不是長女,生個兒子卻早早的被城主送到了百草堂學藝,多年不見一麵。”
平生這才明白,她那從未蒙麵的大弟陳悅峰,原來是在百草堂學藝,難怪一直沒見過。
林嬤嬤一雙眼睛有意無意地瞄向了平生,登時察覺自己說的太多了,便低下頭,端起茶盞,啜飲了幾口茶水。
另外幾個嬤嬤也暗怪她多嘴,卻都閉口不言,場麵上一時冷了下來。
平生哪裏還不明白,這些嬤嬤,在防著她呢,就算以前她母親楚婉兮對她們有恩,如今人都去了這麼多年,憑空降下個小主子,乍見之下必然驚喜,隨後卻肯定會擔憂起自己手裏的權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