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很安靜,除了鍾表的滴答聲,輕微的喘息聲,再沒有別的聲音了。
陳景生陷入深深地思索,張一真焦急地看著手托下巴低頭眯眼的陳景生,他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陳景生那沉思的麵容,讓張一真感覺到他在認真思考搞到炸彈的辦法。
慢慢地陳景生站起了身,他一臉凝重地對張一真說:“我得出去一趟,去找竇妮,她一定有些辦法,她的身後是德國人,這名德國人有些本領,他建有一片安全區,那裏麵有他們公司儲存的貨物,我想,找到他倆會給予我們幫助。”
張一真也站起身來,剛才的安靜讓張一真如坐針氈,他受不了那沉寂死悶的氣氛,他怎會知道,陳景生比他更急,他清楚成敗的關鍵就在定時炸彈上,他必須盡快想法搞到這個東西。
“我陪你去吧!”張一真看著穿上西裝的陳景生說,“我可以保護你的安全。
陳景生打著領帶,“這北平城我十分熟悉,帶個家人陪我去就行了,你去了也不方便,竇妮沒有認出你來,我想你還是這樣瞞下去,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這樣對你的行動有利,等我聽到了爆炸聲,我會為你祝福。”說著陳景生拿出一把鑰匙交到張一真手裏,“後麵有間屋子我叫人收拾了一下,我帶你去看看。”
張一真跟著陳景生來到後麵的房子,開門打開燈,張一真環視一眼屋子,裏麵的擺設很簡單,一張床一架書櫃一張桌子,桌子的前麵放著一把椅子,雕花的大衣櫃在屋裏特別顯現,那花鳥鳳凰栩栩如生,張一真覺得這間屋子可能是小少爺住的地方。陳景生拍拍床,讓張一真坐下,說:“告訴你個小秘密,打從日本鬼子占領東北,我就蓋起了這間屋子,專門設計了暗室,裏麵有吃有喝,一真,你到密室裏睡,裏麵既清靜又安全,小日本鬼子說不定什麼時間就搜查,你太累了,在裏麵好好地睡一覺,養足了精神才能幹大事。”陳景生說著話,把手伸到那隻鳳凰的後麵,輕輕地按動機關,書櫃慢慢移動開來,書櫃的後麵有一暗道,張一真點著頭,心想:陳團長的父親真的不簡單,人家就是想的周全。
他本不想到暗室裏睡覺顯得自己膽小鬼一樣,但又怕真的鬼子來搜查給陳景生帶來麻煩,就鑽了進去。
陳景生關好門,朝大門走去。他對張一真說帶個家人去找竇妮,其實他隻是讓張一真放心自己,這樣的大事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要單獨去見竇妮。
竇妮所在的報社在一片居民區裏,如果不是來過很難找到這裏,不起眼的幾間房子,和民房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竇妮為了工作方便在報社的旁邊租了間房子,有個單獨的院落,陳景生來到竇妮的門前,輕輕地敲門。
也許竇妮工作太忙,她有段時間沒到陳景生家去了,竇妮把陳景生當成了自己的父親,把陳家當成自己的娘家,之所以和陳衛國分手,竇妮覺得陳衛國隻適合做自己的哥哥,隨著相處交往的增加,她覺得陳衛國不適合做自己的丈夫。
她在燈下認真地修改著稿件,用鉛筆在稿紙上勾勾畫畫,她是那麼認真,陳景生輕輕的敲門聲她竟沒有聽到。
又一次拍打門環,陳景生仔細聽著屋裏的動靜,屋門終於響動了,那吱吱的門軸聲聽來是那麼刺耳,在這寂靜的夜裏一切都似乎死去,好象隻有這吱吱聲突兀地響在耳邊。
看到燈影裏走來的竇妮,沒等竇妮發問,陳景生就對站在門裏的竇妮說:“是我,是我。”
竇妮聽出是陳景生的聲音,她既感到溫暖又覺得驚喜,門迅速打開了,竇妮看到陳景生激動萬分,她沒有想到陳景生在這黑夜裏會來看自己。
陳景生的手裏提著竇妮愛吃的酥皮點心,看到頭發已花白的陳景生,竇妮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她撲到陳景生懷裏,第一次大聲地叫了一聲爸爸。陳景生的眼裏滿是激動的淚水,他點著頭答應著,這意外的驚喜,讓陳景生感到無比的幸福自豪。
日本鬼子占領了北平,竇妮真切地感受到親情是多麼地重要,也許明天炮聲一響再不能見麵,生活的磨難讓她快速地成長,雖然看上去她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但在內心裏她有比別的女孩子更堅定的心,為了達到目的她可以不計得失。
“爸,這樣晚了你還來看我,有什麼事嗎?”
陳景生看了一眼窗外,竇妮看懂了陳景生的意思,“爸,這兒還算安全,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對了,我在菜市遇到了一個拉黃包車的小夥子,長得很像一真哥哥,我讓黑德試了他的身手,我也仔細看過他的麵容,又黑又瘦也沒有功夫,我覺得認錯人了,那個拉黃包車的不是一真哥,讓我覺得很失落。”
“怎麼會是張一真啊,一個團的人都戰死了,你大哥陳國林也死了,我想張一真也不在人世間了。”
聽陳景生這樣說,竇妮低下了頭默默地流眼淚。張一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覺得傷心,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報答恩人,恩人卻離開了自己。
“別難過,我的好孩子,他們都是為了民族的利益,為了打小日本鬼子而死,死得其所。”陳景生壓低了聲音,湊到竇妮耳邊,“有件事想請你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