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已經落下去,放眼望去,天空隻有幾顆亮亮的星星,窗裏窗外似乎一樣地黑。
高麻子在漆黑的屋子裏,雖然近在咫尺,卻看不到黑大刀和高路的影子,他早已顧不上自己的威嚴和體麵,悄悄地鑽到了床底下,渾身哆嗦著掏出了小手槍。
他不是那種大氣豪爽不怕死的男人,遇到危險首先自己就『亂』了陣腳,想到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雖然高麻子愛財如命,但他覺得當花的時候也是大手大腳,他認為不當花,那是一分一厘也舍不得,總之,高麻子是個矛盾的家夥,為了錢他可以冒險,但沒愚蠢到要錢不要拿了地步。
窗外突然傳來的冷冷笑聲,著實讓他嚇了一跳,他斷定來人一定是張一真,隻有這小子才有這樣的能耐,神不知鬼不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屋門外。
床有些低,高麻子像頭肥豬,歪著頭,抖動的大臉蛋子在地麵上晃動,拿槍的手朝床外指著,高撅的屁股緊緊地靠著床板,渾身控製不住顫抖,帶動著整個床一起動起來。
高路可是個聰明的家夥,自己的老婆小榮還不知道生死,想想自己的女兒小曼,他可死不得,這家夥個小速度快,往下一蹲就鑽進了桌子底下,悄悄地『摸』出那把王八盒子,琢磨著應對的辦法。
自從聽到張一真這個名字,高路就嚇得渾身發顫,不管那張一真是真是假,就算是假的高路也覺得害怕,自己的一隻眼是張一真給打瞎的,聽到張一真三個字,這家夥如同遇到三個炸雷,心裏陣陣發緊,腦袋如同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轟隆隆響起來。
人高馬大的黑大刀,別看腦袋瓜子比高路大了一圈,可裏麵好像裝了石頭,不開竅,聽到外麵的笑聲,他如同聽到了命令,頓時來了精神,他從來不琢磨來者何人,憑著自己的一身功夫,二虎勁一下上來了,提起大刀,『摸』索到門口。
冷冷的笑聲,似乎帶了一股子殺氣,那殺氣可以擊透人的心,聽得出,來者不善,任何人好像都不入他的眼。
死亡的陰影籠罩著整個院子,隻見笑聲不見人影,當黑大刀不小心撞到了門上,那笑聲戛然而止。
大地好像死去了,陷入無邊的黑暗,四周寂靜無聲。
高麻子趴在床下,他那裏受過這樣的罪,坐在凳子上氣還喘不均勻,窩在床下,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呼呼的喘息聲,床板的吱呀聲,清晰地傳了出來,高路聽著那響聲,以為張一真鑽到了床底下,這小子慢慢地轉身,槍口對準了床下。
門口的黑大刀一下跳進了院裏,漆黑一團這二虎家夥瞪圓泥蛋一樣的大眼珠子,四處看了又看,夜太黑,他發現不了目標,他覺得笑聲剛剛停止,來人一定躲在牆邊,不會走遠,掄起大刀在院子裏耍了起來,大刀像飛舞的雪片呼呼生風,他又是蹦又是跳,又是擋又是挑,砍得牆麵嘎嘎響,弄出了一聲臭汗,也沒覺得砍到人,他以為來人怕了自己,悄悄地逃路了,收住大刀,挺直腰板,擰了擰脖子,撇開大嘴獨自笑了笑,一臉的不服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叫:“有膽和我黑大刀鬥上三百回合,做人不要像老鼠,躲進洞裏不敢出來。”
高路聽到黑大刀的喊叫聲,他斷定,床下的小子就是張一真了,心想這家夥沒有躲進洞裏,倒偷偷地躲在床下。
高路覺得,張一真在黑大刀進院的功夫跑進了屋裏,張一真武功高強,飛簷走壁如履平地,他知道黑大刀那兩下子,根本不是張一真的對手,越想越害怕,『摸』了一下自己紅腫的瞎眼,拿槍的手抖動的更厲害,槍口觸到了桌腿,發出咚咚咚的敲擊聲,雖然那聲音很小,但在寂靜的屋子裏,還是讓高麻子聽到了。
高麻子以為張一真鑽到了桌子底下,想想張一真打斷了兒子的腿,他是又恨又怕,頭嗡嗡地響起來,死亡猶如一隻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嚨,腦袋一片空白,抖動的手再也不聽使喚,不知道不覺勾動了扳機。
“砰”,一聲槍響,高麻子走火了。
高路本能地跳了起來,頭撞在厚重的八仙桌子上,他萬沒想到,張一真首先開了槍,這一撞這小子明白過來,慌忙趴在地上,舉起王八盒子,心想:報仇的時候總算到了。也顧不得瞄一下準,照著床的方向,砰砰砰,胡『亂』地開了三槍。
高麻子覺得屁股一熱,回手『摸』了一把,疼了起來,老家夥哪裏受過這樣的驚嚇,眼睛一瞪,暈了過去。
聽到槍聲,黑大刀衝進了屋裏。
高路著急忙慌地喊叫:“打死了,打死了。”這小子太過激動,竟從桌子底下爬出來,衝著黑大刀嚷:“快掌上燈,咱可記好了,打死張一真可是我的功勞,等到了德州,見到細川五郎聯隊長,我還要請功領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