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路的一隻獨眼笑看著白八十,仔細觀察著白八十麵部的表情。
白八十愁眉苦臉,搓著兩隻大手,兩行熱淚竟從眼窩裏流了下來,一臉無奈地望著高路,長歎一聲。
高路忙收起笑臉,換上一副難過的麵孔,“二,二掌櫃,你,你這一流淚,我,我這心裏啊,也,也怪難過的。二,二掌櫃,有,有啥話你,你就明說吧!”
白八十抹了一把眼淚,吸了兩下鼻子,“高隊長,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大掌櫃對我真好,她是個講義氣的人,別看是個女人,可不輸男人,可她憑白無故遭此大難,我這心裏啊,一下子『亂』成了一鍋粥,這『亂』世也忒『亂』了點,說綁人就綁人,說殺人就殺人,簡直讓人沒法活喲……”白八十說到傷心處,像小孩了一樣,抽噎起來,眼裏又湧出淚水。
高路看著,他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這老家夥都急哭了,看來這白八十確也沒了辦法。
拍了拍白八十瘦弱的肩膀,高路眯著獨眼想了想,他覺得自己把話都挑明了,可這白八十還是聽不懂。
望著咧著大嘴,一臉難過的白八十,高路覺得這老家夥早已六神無主,自己說話稍稍拐了個彎,這老家夥就理解不透,倒不如給他指點一下,也好達到自己的目的。
抬起手來,高路輕輕地敲了敲白八十的腦門,白八十瞪大眼睛,渾身哆嗦了一下,不解地看著高路。
高路一臉得意,朝著白八十笑了笑,擠了擠獨眼,“老,老人家,我,我高路是個大肚能容船的義氣人,雖然張一真打瞎了我一隻眼,我,我,我不記仇,一,一點也不放在心裏。”
說到這裏,高路停下來,他有意提起張一真,瞧著白八十的反應。
白八十閉眼擠出一滴淚水,低下了頭,突然抬起頭來,“高隊長大度,大人不記小人過。”
高路眼盯著白八十,點了點頭。
“張一真就是個愣頭青啊!天不怕地不怕,不,不曉得我高路的厲害,不,不,不過,大掌櫃的跟這事沒有關係,再說了,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我,我一隻眼看東西也習慣了。張菊對我不薄,每,每次我來,她都會開句玩笑,她突然被綁,我,我也有責任,心,心疼不說,還,還難過的不得了。”
說到這裏,高路那隻獨眼裏竟流出淚來,他一邊擦拭,一邊偷瞧著白八十,見白八十滿麵的感動,他放下手來,朝身邊的倆小子使了個眼『色』,“你,你,你倆,先,先到外麵涼快涼快去。”
倆小子『摸』了『摸』自己口袋裏的大洋,一臉滿足地笑了,點著頭,“我倆就到門口等隊長,高隊長,我們可不敢遠離,得保護你的安全。”
看著倆小子走出了屋子,高路抬腿踢了一腳屋門,砰地一聲,屋門關上了。
他一臉神秘地湊到白八十眼前,壓低了聲音,用那隻獨眼望了望窗口,好像天大的秘密,怕人聽到似地,將手捂住半邊嘴巴,“二,二掌櫃,也隻有我給你出出真主意,想些辦法,托人,你,你又能托誰,現,現在辦個事就得拿錢,大,大錢辦大事,小,小錢辦小事,沒錢甭辦事,張菊這事,說大就大,說小就小,說,說,說大了恐怕就掉腦袋,有些事,讓皇軍盯上了,恐怕拿錢也辦不了。”
白八十聽到這裏,抬起手來,頭使勁地搖起來,“高隊長,這錢,我是一個大子都沒剩,全給了你們,這兵荒馬『亂』的,晚上脫下的鞋子,天亮也許就穿不上,誰還有心情喝茶,這思藝茶館,人吃馬喂,勉強維持,說句實話,這年月,思藝茶館,不賠本就算不錯了啊!”
高路望著一臉苦相的白八十,突然瞪起了那隻獨眼,“常,常言道,能跟明白人打場架,也,也,也不跟你這糊塗人說句話,你,你真是老糊塗了,我,我高路跟你要錢了嗎?”
白八十眼見高路的獨眼裏冒出凶光,慌忙點頭,“沒要錢,沒要錢。”
高路撇了一下嘴,“這,這就對了嘛,我,我高路好人一個,不,不圖錢,救大掌櫃,我倒有個好主意,你,你可,可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我是冒了掉腦袋的風險,寧願得罪大日本皇軍,也得想法子把,把大掌櫃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