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阿德的眼睛像前燈一樣放出光亮,載著夏月“嗖”地朝前飛馳而去,浪花在她身邊展開兩道雪白的羽翼……
霧氣越來越濃,剛才還能看到一點兒微亮的天光,現在卻已經是漆黑一片。還好流水聲一直嘩嘩不斷,不然夏月真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處。她渾身濕透,又冷又餓,還滿腹怨氣。活了快十六年,這是最倒黴的一天!
全部、全部都是那個人的錯!
有膽寫情書,卻連名字都不敢留。什麼年代了,居然還寫在信箋上,偷偷塞在自己的外套口袋裏,要不然怎麼會被媽媽逮個正著呢!
媽媽也太不講理了,單憑一封信就認定自己在欺瞞她偷偷談戀愛,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話說回來,就算自己真的談戀愛又怎樣,班上女生除了自己和那個長得像野驢似的王貝蒂,誰還沒有男朋友啊,有的都換了十幾個了!為什麼媽媽會那麼生氣呢?夏月真的覺得好委屈。自己都快十六歲了,為什麼還不能擁有一點點隱私?家長對自己的嚴密控製和保護,時常讓她感覺像是一隻籠中鳥兒,雖然有翅膀,腳上卻永遠拴著一條繩子。所以她才會下定決心離家出走,反正也放暑假了,不用考慮上學的事。
問題是去哪兒呢?
環遊世界沒錢,投奔親戚很快就會被發現。想來想去,突然靈光一閃:爺爺!
爺爺,對一般人來說是多麼親切溫暖的稱呼啊。夏月每次去同學家都會羨慕得不要不要的,因為她們的爺爺都超好,既親切又慈祥,在他老人家麵前怎樣撒嬌都不過分。夏月多麼希望自己身邊也有這樣一個爺爺啊。可是她和自己的爺爺,僅僅是在她出生那天照過一麵,從此就再也不曾見過了。這還是有一天無意中聽媽媽說起的。後來夏月隻要一提到爺爺,爸爸媽媽就支支吾吾,一會兒說爺爺很忙,一會兒說爺爺身體不好,住在很遠的山上療養,不方便走動。
“我們可以去看他,或者幹脆把他接回來住呀。”夏月提議說。
可是爸爸媽媽馬上就會搬出各種借口把這件事無限拖延,或者幹脆岔開話題。慢慢地,夏月也就把爺爺的事拋諸腦後了。
可就在去年,她過十五歲生日那天,收到了一封神秘的信。
信封上隻寫著收件人的姓名地址,其他都是一片空白。信封裏有一張手繪的水墨山水圖和十二顆幹巴巴的褐『色』小果核。
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植物的種子,連大學教授都說不清楚。可夏月的直覺告訴自己,這一定是爺爺寄來的,圖畫和果核都具有不同尋常的意義。說不定圖畫上的山山水水,就是爺爺現在療養身體的地方。
不過當時夏月正在準備期末考試,這個想法也就一閃而過,沒有過細去思考。後來放暑假,開始瘋玩。她就把這封信遺忘在一個小抽屜裏了。
想起這件事,夏月趕忙從小抽屜裏把信找出來,首先帶著果核去商店街找會做首飾的人,把它們做成一個手串,戴在手腕上,有一種返璞歸真的美。接著,她又翻來覆去把信封細細研究了一番,很快便留意到郵戳上的發件地點——東勝市·綠林,忙打開電腦查找起來。居然還真的找到了這個地方,和她居住的星城之間足有六千多公裏的距離,坐飛機得飛上四個多小時。可夏月管不了這麼多,她認定爺爺就住在綠林的某座山上,她一定要去!不單單是示威給爸爸媽媽看,也不單單是為了出一口氣,更重要的是,她想去見爺爺一麵!
於是,她毫不猶豫的把所有積蓄拿出來,買了一張直飛東勝市的機票。第二天一早,媽媽爸爸前腳剛走,她留下一張潦草的字條,就帶著弗洛阿德直奔機場……
“夏,月。夏月。夏月……”
聽到機器人不斷呼喚自己的聲音,懨懨欲睡的夏月睜開了眼睛。
霧氣已經完全散去,夜幕降臨,漫天星鬥映出一片光輝。遠處顯『露』出一座座山巒綿延起伏的影子,山上還有若隱若現的燈光。
“我不是做夢吧……”夏月用力晃了晃腦袋,眼前的景象並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和畫上一模一樣!我真的找到了,真的找到了!”夏月興奮得大喊大叫,完全忘記自己還在河上漂著,差點沒掉進水裏。
前方岸邊的蘆葦叢中橫出一座木頭搭建的小碼頭,夏月便指揮弗洛阿德在這裏靠岸,然後從背包裏拿出幹淨衣服換好。機器人又變形為代步獨輪車,載著她朝山腳的方向而去。一路上磕磕絆絆,驚擾到不少小鳥小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