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夏月卻在房間裏焦躁不安地踱來踱去。
都快十二點了,胡三太還沒有進來找她的意思,該不會是忘記了吧?或者,根本就是存心故意在逗自己玩兒?
不,應該不會……
夏月左思右想,終於按捺不住,決定打開門看一看,要是那家夥在門口睡得人事不省,她就狠狠踹他兩腳。
誰知剛把門打開條縫兒,一個身影便“嗖”地閃了進來,嚇得她差點沒喊出聲。
“噓——”胡三太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心翼翼關好門。
“你……你準備好了嗎?”他表情有點不太自然,隻飛快地瞥了夏月一眼,就趕緊把目光挪開了。
“我隨時可以出發!”夏月趕緊回答,小小的聲音也抑製不住滿腔激動。
“跟我來。”
兩人走到窗前,隻見外麵月朗星稀,螢火蟲在草間流連。各種蟲鳴、蛙聲和著流水潺潺,彙成一首婉轉動聽的小夜曲。空氣中暗香浮動,一切都如夢如幻,讓人不由得想要融入其中。
胡三太飛身躍出窗外,穩穩落在從旁邊伸出來的樹枝上,身體輕輕顛了幾下,卻紋絲不動,像釘在上麵一樣。
夏月忍不住在心裏喝起彩來,羨慕得要命。
“來。”胡三太向她伸出手。
“怎麼,我也要這樣跳過去嗎?不不不,不可能的,我沒有靈力,又不會飛,一定會掉下去的!”
“別怕,有我呢。”胡三太把手朝她伸得更近一些。他滿身月光,火紅長發飄逸輕靈,明皎皎的眼眸顯得既溫柔又可靠。
這真是那天突然降臨懸崖,像閃光彈一般衝進自己眼中的冷漠少年嗎?夏月心想,一時間有些恍惚。
“來吧,不會有事的。”胡三太再次向她伸出手。“相信我。”
這一次,夏月毫不猶豫地跨過窗欞。
當她把腳放下去的那一刻,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那些原本向四麵八方參差伸展的樹枝,仿佛同時接到一個號令,都朝她腳下急速聚攏過來,緊密連接。
很快,眼前就出現了一條齊整平坦的樹枝小路,可以穩穩當當踩在上麵自由行走。
“這是你施的法術嗎?”夏月由衷地驚歎。“太神奇了!”
胡三太微微一笑:“就當是遙遠山界對你發出的邀請吧。”說著,接住她伸過來的手。
有一股剛強的力量,源源不斷透過胡三太那溫暖的手指傳送過來,夏月心中的緊張、忐忑和恐懼,全都被不『露』痕跡地化解了。她現在渾身輕鬆,安心跟隨胡三太的腳步朝前走。
前方還有更多樹枝不斷湧來,小路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盡頭的遠方。
默默走了一段路,胡三太突然說:“不行,這樣太慢了,還是我背你吧。”
夏月有些難為情:“這多不好意思呀……”
“快,別浪費時間!”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就不客氣了!”夏月心想。
她大大方方貼到胡三太的背上,把手搭在他脖子下方。
霎時,一片暖熱透過單薄的長衫綿綿傳來。
沒想到男孩子的體溫這麼高,像剛灌滿的暖水袋。
“抓穩了嗎?”胡三太問。
夏月正要回答,忽然聽見從山莊裏傳來一聲悠遠綿長的哀鳴,像是某種野獸發出來的聲音,交織著思念、抑鬱和絕望,令人聞之落淚。
“你聽到了嗎?”夏月愣怔了一下問道,手不由自主地抓緊胡三太的衣襟。
“我什麼也沒聽見。”胡三太淡淡地回答,好像在故意回避這個問題,同時腳底一蹬,身體淩空而起,開始騰雲駕霧般前進。
夏月還來不及喊出聲,胡三太就已經飛越過一塊比大象還高的鐵青『色』岩石,夏月的心才剛剛提到嗓子眼,前麵又出現了一道無底深淵。
胡三太就像一隻憤怒的小鳥,身體像炮彈一樣不停在發『射』,什麼山崖溪澗,峰巒峽穀,全都小菜一碟,輕輕鬆鬆就飛躍而過。夏月趴在他背上,比坐世界第一的雲霄飛車還刺激,很快就把剛才那個悲戚的聲音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不一會兒,玄鈴山莊就被遠遠拋在了後麵,這些天鬱積在心中的煩悶,一齊隨著夏月的高喊宣泄了出來。山林中已經沉沉入睡的小鳥,全都被驚醒了,撲拍著翅膀飛出來,在她身畔穿梭,伸出手就能觸到它們柔軟的羽『毛』。
就這樣行過了一片茫茫渺渺的天地,胡三太翩躚降落。
夏月疑『惑』地眺望四周,發現這裏是一片空『蕩』『蕩』的山穀,到處烏漆麻黑,什麼也看不見。
胡三太認真的抱怨道:“別看你個頭不高,卻還挺沉,我背不動了,先歇會兒……”話沒說完,隻覺得背上一痛,隨後聽見夏月大聲說:“抱歉,手滑!”
說著,她一屁股坐下,這才發現滿地植物像嬰兒的皮膚一樣嬌滑,便幹脆往後一躺,將整個身體平鋪在大地之上——太棒了,這樣就能盡情仰望夜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