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坐在清清大嬸的馬車上,晃晃悠悠朝山下而去。
山路坑坑窪窪不好走,顛得她骨頭都快散架了,心情愈加低落,一會兒沉默不語,一會兒嚎啕大哭,讓清清大嬸『操』了一路的心。
大嬸一看就是那種從早到晚樂樂嗬嗬,沒什麼愁事的人,說話也幹脆利落,不會拐彎抹角。為了分散夏月的注意力,便不停地跟她叨這叨那,一點也沒有初次見麵的生分。就這樣,快到山腳的時候,夏月對自己即將借宿的這個家庭也了解得八九不離十。
清清大嬸的老公姓梅,是個『藥』匠,家裏的『藥』鋪是祖傳下來的,有將近六百年的曆史了;女兒梅子青剛滿十九歲,一邊自學醫術一邊在家幫忙;小兒子梅子潤才五歲,正是好玩好鬧的年紀。
除了經營『藥』鋪,家裏平時也種莊稼蔬果,自給自足綽綽有餘。因為有兩匹好馬,大嬸便經常上山來給寺院送些糧食和日用品。
她也不明白為什麼那位常年寄居在寺裏的夏老先生不肯接收千裏迢迢前來投奔他的親孫女,但這其中一定有不能明說的理由,不管怎樣,既然一塵法師把夏月托付給自己,那就一定要對這孩子負責到底。
“可能是你突然間過來,也沒提前打招呼,爺爺一時接受不了,才故意這麼說的。等過幾天他氣消了,就沒事了。”清清大嬸寬慰夏月說。“你現在什麼都別想,就在我家安心住下,我那兒什麼都有,什麼都方便,還有一個漂亮大姐姐和一個乖乖小弟弟可以陪你玩,多好呀!”
可清清大嬸口水都講幹了,夏月還是垮著個臉,連聲“嗯”都懶得回。不一會兒,馬車咣當咣當跑進了村,街坊鄰居聽到聲響都紛紛走出來,熱情的打招呼。
“清清嬸子,這是帶了誰家閨女回來啊?”
“我家的遠房親戚,從高粱寨那邊過來的!”
“呦,高粱寨啊,那可遠了,這閨女一個人過來可了不得。”
“可不是這麼說嘛!”
“對啦,回頭給你送些雞蛋去,早上剛下的,最新鮮不過,拿來饗客正好。順便還要抓幾副『藥』,我家老鬼的風濕又犯啦!”
“好嘞!”大嬸爽快地答道,依然馬不停蹄朝前趕。
“這裏是什麼地方?”夏月忍不住問。
“咱們這個地方的名字有點怪。你看這兒四麵環山,就像碗一樣把這村子包在裏麵,所以老祖宗當年就隨口給取了個名兒,叫小碗底。多少年過去了都沒換過,大家都覺得順口。”清清大嬸笑眯眯地說,“回頭我叫小青帶你到處走走,這地方不大,兩百多戶人家,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都跟一家人似的,你也不要見外。”
夏月抬頭望去,隻見周圍群山聳翠,雲霧繚繞,空氣說不出的清新濕潤。遠處一條綠油油的小河在靜靜流淌,河邊到處可見成群的牛羊在悠閑吃草。道路兩旁的屋舍都不高,用密密的竹籬間隔開,看上去滄桑而古老。木質門窗皆是滿月形狀,屋頂和牆壁上全都覆滿了悉心打理過的花草藤蔓,因此看不出是什麼結構。來往村民大多穿著純『色』的棉麻布衣衫,男的以深暗『色』為主,女的就五顏六『色』什麼都有了,而且每個人腰間都係著一條花腰帶,顯得尤為別致。
這時,清清大嬸發出“籲”的一聲,挽住韁繩把馬車停在一棟綠『色』的樓房前。夏月看到大門上用竹竿挑著一麵靛藍布幡,上頭繡著一個白『色』的“『藥』”字。
趴在門前的大黑狗歡快吠叫著迎上來,清清大嬸『摸』『摸』它的頭:“黑子,有沒有好好看家?”
黑子高叫兩聲,像在認真回應,然後又疑『惑』的看向夏月。
“這是夏月姐姐。”大嬸就像在對一個好奇的孩子說話,“以後她也是咱們家的人,你不要對她『亂』嚷嚷,聽見了嗎?來,和姐姐握握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