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到了八月十五,三秋之半。這天也是夏月的十六歲生日。
雖然她很早就給自己打過預防針,告訴自己今年不會有通宵生日趴,不會有五層『奶』油蛋糕,不會有堆積如山的禮物,也不會有親愛的爸爸媽媽和電量充足的弗洛阿德陪在身邊,但心裏多多少少還是帶著一些期待,畢竟找到了爺爺,又認識了這麼多新朋友。
就在昨天,清清大嬸還帶著梅子青到煩惱寺來過一趟,給夏月送來雞蛋、月餅和長壽麵,還有一套親手為她縫製的衣衫:淡淡胭脂『色』的薄棉布料是梅子青挑選的,衣領和袖口都綴著繁密花紋,針腳精巧,連花瓣上深淺不一的漸變都繡得一絲不苟。
衣衫做好後,還拿最好的『藥』香熏過好幾遍。
夏月拿起來聞了聞,果然有一股熟悉的『藥』香撲麵而來。想起自己當時初到梅家,聞到這味道還忍不住要掩鼻子,沒想到現在竟然成了最懷念的味道之一。
清清大嬸還邀請她去參加小碗底賞月大會,和全村的鄉親們一起吃團圓席、賞明月、放天燈。
夏月想了想,還是決定留在寺裏和爺爺、一塵法師他們一起過,畢竟中秋是和家人團聚的日子。雖然她已經把梅家四口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但要拋下爺爺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除了梅家,小樂和小鬧也捎來了邀請。因為飲光大仙還沒有回來,九翺峰上就隻有句芒孤零零的一個人,冷冷清清,穆蝶便提議中秋節吃過晚飯,大家同去琉璃閣賞月。
九翺峰是遙遠山界數一數二的高峰,因此琉璃閣的賞月位置極佳,簡直達到手可摘星辰的地步。加上丹桂花期正盛,漫山遍野一片飄香。而句芒又是釀酒高手,遙遠山界最好的桂花酒非她所釀的“國『色』天香”莫屬——過中秋節又怎能少得了一杯桂花佳釀呢?
在得到爺爺的允諾之後,夏月高高興興接受了這個邀請。因為煩惱寺吃晚飯的時間很早,爺爺和一塵法師賞月吃餅無非也就是湊個應節的熱鬧,肯定會早早就結束,之後的時間都可以自由安排。而另一個讓她覺得非去不可的理由是胡三太居然還邀請了墨百。
這真是一個好消息,自從七夕那夜之後,他們便神奇的化敵為友了。就是可惜鬼夜叉不能出塔,不然叫上他一起該有多熱鬧啊。
這天一大早,夏月便穿上梅家送的新衣衫,頭發用薔薇簪隨意一綰,既好看又方便。
然後她跑到廚房,煮了一大鍋長壽麵給大家當早餐。大家一起祝願她生日快樂,長命百歲,還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禮物,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一塵法師送的是一本他親手抄寫的經書,不懂送的是一盤用蒸米粉捏成的壽桃,看上去就像真的一樣,連阿『毛』都上當了。當發現不是真桃時,它又『露』出了失落的表情,但還是沒有忘記送給夏月一枚銀幣。而輪到爺爺的時候,他罕見的『露』出了一個舒展的笑容:“我的禮物麼,早已放在明月苑的廳堂中,你把今天的勞動完成後就去找吧。”
爺爺這麼一說,夏月的好奇心一下子提到頂點,一鼓作氣把所有勞動都提前完成了,一溜煙兒跑回明月苑。爺爺正在工作,頭也沒抬,倒是阿『毛』蹦蹦跳跳的迎上來,拽著她走到桌邊,示意她趕快坐下。
夏月感到有些詫異,但還是乖乖的坐下了。
咦,好像是有點怪怪的,和平時感覺不太一樣。可桌上擺放的東西一件不多,一件不少,也沒有被移動位置,究竟是哪裏的問題呢?她呆呆坐了一會兒,突然間,一下子明白了。
是椅子!椅子和平時不一樣了!
之前的椅子又高又寬,硬邦邦的,坐在上麵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調整姿勢或者站起來活動一會兒,不然很快就會腰酸背痛,脖子僵硬。
沒想到這些小動作竟然都被爺爺看在眼裏,記在心裏,趁她住琉璃閣的那段時間,為她量身打造了這把椅子——一把完全考量了她的身高體重坐姿和日常習慣而精心設計的椅子。
椅子隻有三條腿,兩條在前麵,一條位於後側中心位置,並朝上延伸和靠背連接在一起。雖然樣子看起來樸實無華,但坐上來就能感受到一種奇妙的舒暢,以及無法用語言表達的自由和愜意。
它就像一個安靜又親切的小夥伴,時時刻刻都會站在這裏,等候她到自己的懷抱裏來放鬆身心。
整整一個下午,夏月都坐在這把椅子上,抄抄經,發發呆,喝喝茶,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的過去了。直到爺爺叫她,她才戀戀不舍的挪開屁股。
爺爺把一條剛雕刻好的白玉菩提蓮花小吊墜別在夏月的衣領上,眼中流『露』出讚許之『色』。有了這小吊墜的畫龍點睛,整套衣衫看起來更加清雅別致。夏月自己也十分喜歡,不停的用手把玩著。
月亮這天相當給麵子,天還沒有黑,它就早早鑽出來,與西沉的太陽一起掛在天際。
此時的小碗底就像過年一樣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