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帶我去哪兒?”夏月終於忍不住問道。
淩波沒有回答。
他帶她遠離了凶惡的巡海夜叉和水虎,也遠離了那座五彩斑斕的水晶宮殿,朝大海更深、更暗、更神秘莫測的地方而去。
海馬遊刃有餘的穿行在『迷』宮般的礁石群中。
這裏寸草不生,連巴掌大的小魚都難得看到一條,詭譎得像亡魂寄居的場所,周圍是目光無法穿透的黑暗。
“不,我不去了……快帶我回宮!快!”夏月激烈的喊叫起來,本能的感覺到如果再繼續前行,一定會發生可怕的事。
“怎麼,連你這樣的人也會感到害怕?”淩波的聲音輕飄飄的,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夏月感到喉嚨發幹,心髒猛烈撞擊胸口的聲音在耳邊突突作響:“我不懂你的意思……快帶我回去,不然父王母後——”
“別再裝蒜了!”淩波厲聲喝道,“從你來到龍宮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仙堂真是陰險狡詐,竟敢『逼』迫公主與你交換身份,來瀚海刺探情報,真以為這樣就能瞞天過海,人神不知了嗎?”
“什麼?『逼』迫銀盈跟我交換身份?”夏月懵住了。“你是不是搞錯了?這可是她主動提出來的!”
“不要狡辯了,死到臨頭還想汙蔑公主殿下!”淩波簡直怒不可遏。
“真的不是這樣,請你聽我解釋!”夏月知道這其中必有天大誤會,隻要淩波能夠冷靜下來好好說話,帶自己回龍宮,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可無論她怎樣懇求和掙紮,甚至踢打抓咬,淩波就是死死箍住她不放。她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竟然能夠使出這麼大力氣來對付一個小姑娘。最後,她終於明白所有反抗都是徒勞。
“讓你繼續使用這張尊貴的麵容,簡直是對公主的褻瀆!”淩波伸手在夏月眼前一抹。感覺就像被揭去一張薄薄的麵膜,夏月知道自己又恢複了原本的樣貌。
“原來你是長這樣的——”淩波揚了揚眉『毛』,顯然對夏月並非他所想象的醜惡樣子感到意外。“但長得越無辜越善於偽裝,難怪大家會被你所騙。”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銀盈的?”夏月啞著嗓子問,“就算要死,也讓我死個明白……”
“我手裏有公主的密信,上麵寫得一清二楚。”
“銀盈的密信?”夏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麼會這樣呢?銀盈主動提出跟自己交換身份,卻又在背後寫了一封顛倒黑白、誣陷自己和仙堂的密信。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不對,那封信一定有問題!”她狂『亂』的喊道,“快把信給我,我一定能發現破綻!”
“別想拖延時間。”淩波冷冰冰的說,“那的確是公主的親筆信,還附帶著我送她的印章。”
“那……她要你怎麼處置我?”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可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這樣做會帶來什麼後果嗎!?”夏月拚命鎮定著,想讓聲音聽起來具有威懾力。
可淩波卻不屑道:“我對你是誰沒有任何興趣,但你如此冒犯公主,等於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解決你之後,我就會立刻去將公主迎回來,再給仙堂那幫家夥一點顏『色』瞧瞧,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做這種卑鄙無恥之事!”
“我是金花娘娘的外甥女,是下一任仙堂堂主!”夏月聲嘶力竭的喊道。
淩波卻隻是搖頭:“這麼離譜的謊言都編得出來,真替你感到悲哀……”
“是真的!你可以帶我回去跟銀盈對質!”
“別想耍什麼花招。”淩波依然毫不放鬆的控製著她,而海馬前進的速度卻逐漸緩下來。“不用再白白浪費力氣了,閉上嘴好好聽,就能聽到那熱烈歡迎你的音樂聲。”
不用他提醒,夏月早已聽見從遠處傳來的可怕怒鳴,就像兩界河的流水聲,暴烈而湍急,仿佛永不停歇。
現在,這聲音如雷鳴一般,近在咫尺。
她慢慢的,慢慢的低下頭——
看見一個巨大的漩渦,像一頭餓極的怪獸,張開貪婪大口,迫不及待想要吞吃食物。
隻聽淩波在背後說了聲:“去地獄懺悔你的彌深罪業吧!”
隨即她感到身體一鬆,失去平衡,朝著漩渦的最中心直直墜去……
夏月感覺頭腦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
失去平衡那一瞬,她便已經知道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從而立刻緊閉雙眼,不斷默念避水訣,想象自己正在嚐試一次特別的高空跳水,這樣可以暫時驅趕恐懼。可當她被漩渦吞沒後,還是能感覺到有一股神秘力量襲來,像許多無形的手,將自己拉向那無盡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