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之上,有一座風光秀麗的度朔山,山頂長著一株大得驚人的老桃樹,枝幹縱橫交錯,屈蟠三千多裏。
樹的東北端,有兩扇直『插』雲霄的玄鐵大門。這是人間與幽冥互通的秘密入口,也是陰陽兩界最重要的關隘,人稱“鬼門關”,由兩位法力高強的神人看守。
一位身材矮胖,穿赭『色』短袍配寒鐵戰鎧,手執飛星大鋼叉——鋼叉頂端不斷迸濺出銀藍『色』的小星星——肚子像吃撐了似的圓鼓鼓,連戰鎧都勒不住,可被絡腮胡包圍的臉上卻永遠都樂嗬嗬的。
另一位是體格健美的高個兒,一襲茶『色』長袍配綴鱗甲,相貌堂堂,五官深邃,卻偏偏有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眉頭緊鎖,目不斜視。一柄閃電戰戟在他右手中閃耀著透明的黃『色』火焰;腳邊還匍匐著一頭懶洋洋的金睛大白虎。
這兩人一左一右,侍立在鬼門關前。
天空剛透出蒙蒙亮『色』,風中帶著破曉前的寒氣,桃樹的枝葉在頭頂沙沙作響。
大肚子神人打了個嗬欠,一副超級缺覺的樣子,圓腦袋一栽一栽的,差點兒歪倒在地上。於是不得不趕緊用雙手拍打臉頰,努力把瞌睡蟲轟走,又抬起頭望向高處的枝丫,疑『惑』道:“天都快亮了,不得了怎麼還沒動靜?”
高個兒神人隨口答道:“可能是昨晚偷喝了咱們的屠蘇酒,醉得不省人事了。”說罷,對臥在腳邊的白虎說:“餃兄,叫你的好朋友一聲吧。”
白虎一聽,立刻撐起身子,抖了抖『色』逾霜雪的皮『毛』,揚起下巴,衝著頭頂發出“嗷嗚”一聲長嘯,樹冠被震得顫抖起來,枝葉發出更大更密集的沙沙聲。片刻後,從遮天蔽日的枝葉間傳來一陣撲棱翅膀的聲音,幾片金彩斑斕的羽『毛』搖搖晃晃飄墜下來。
兩位神人滿意的對視一眼,忙用手指將耳朵堵得嚴嚴實實。白虎也將圓圓的耳朵緊貼在腦門上。
隨後,三聲如雷貫耳的打鳴聲從樹上發出來,響徹雲霄,在山穀中久久回『蕩』,連綿不絕。
過了好一會兒,兩位神人慢慢放下手,整了整衣冠,一改剛才悠閑慵懶的姿態,站得像兩棵筆挺大樹,瞬間樹立起高大威武的形象。
白虎咧了咧嘴,齜出鋼鋸般的利齒,擺出窮凶惡極的模樣。
山下傳來一大片奇怪的嘈雜聲,像是大海在迅猛漲『潮』,又像颶風從森林上空呼嘯而過。沒多久,周圍便湧現出烏泱泱的人『潮』,個個麵目猙獰,身體是半透明的,吵吵鬧鬧擠在一起,不要命的朝鬼門關奔來。就像一群餓狼發現了肥肉,生怕晚到一步就搶不到似的。
大肚子神人將一隻手籠到嘴邊,扯著嗓子吆喝:“快快快,你們這些貪玩的家夥,沒看見太陽都快出來了嗎?還敢這麼磨磨蹭蹭,一會兒看鍾馗大人怎麼收拾你們!”
高個兒神人冷笑道:“這點小事何必勞動鍾馗大人,我家餃兄還沒吃早飯。一會兒被堵在門口的家夥,就自動過來給它填牙縫吧!”
白虎趾高氣揚的大吼一聲,貪婪的望向這幫輕飄飄的家夥,流下了汪汪口水。
人『潮』驚慌的『騷』動起來,每個人都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往桃樹上按去——每按一下,樹上就有一片葉子亮起綠『色』光芒——按完之後,便瘋狂的朝開始慢慢合攏的鬼門關裏衝去。
如果兩個神人仔細聽的話,不難捕捉到旁邊小樹林中兩個細微如耳語般的聲音。
“哇,原來他們就是真正的神荼和鬱壘呀!那這些急匆匆趕路的又是什麼人呢?”
“是夜晚出去遊『蕩』的鬼魂。每天天亮之前,桃樹上的金雞一報曉,它們就得趕緊回來。要是有誰膽敢在外麵做壞事,神荼鬱壘就會把它們抓起來喂老虎。”
“他們怎麼知道誰做了壞事?”
“做壞事的一按樹幹,樹上就會亮起紅『色』的葉子,金雞立刻發出警告。所以它們個個都很乖,還經常捎帶禮物送給神荼和鬱壘——你看不是有很多人抱著瓶瓶罐罐或者紙袋包裹之類的嗎,它們統一將這些東西放在桃樹下,一會兒神荼鬱壘自會檢收。”
“這算賄賂嗎?”
“不算吧,神荼鬱壘也不會自己享用,絕大部分都送去給鍾馗大人了。”
“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捉鬼鍾馗!?”
“噓,你太大聲……”
“什麼人!”高個兒神人突然厲喝一聲,舉起戰戟,白虎吼叫著朝樹林中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