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翻花繩的高手,自己從小在她身邊,玩過無數次這個遊戲。可剛才就算沒有被急躁衝昏頭,自己也未必會往這方麵想。而小豆蔻卻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看破天機,還用這麼簡單明了的方式向自己演示脫身之術,真是不得不服。自己確實太小看這個妹妹了。
君不見的心情就像破雲而出的太陽,陰霾盡散,力量迅速在體內凝聚。隨著三聲清叱,他與分身們以輕迅絕倫的身姿各朝一麵大網撲去,手足並用,勾住最關鍵的那兩條破解線,用力一挑……
嘣嘣嘣嘣嘣嘣!
六條光線應聲而斷,三麵光網分崩離析,像被修剪掉的發絲一樣紛紛飄墜下來。
女巫們發出狂怒的哀號與尖叫,手指滲出淋漓鮮血。
那些還在戰場上與紙人搏鬥的俑武士,立刻僵硬不動了,輕輕碰一下便碎成沙石塵土,一半落到地上,一半被風卷走,再也不可能恢複了。
仙軍和水軍的士氣大振,他們再度聯合起來發動進攻。
夜後這邊也開始有了反應。潮水般的魔兵和妖獸從雪山上衝殺下來,高舉著如茂密森林般的槍刀劍戟。
雙方各騁威風,在凜凜朔風中爭鬥嘶吼,酣戰起來。
夏月在雲端看得興高采烈。她發現那些水軍真是使用什麼武器的都有:細細長長的銀魚可以為箭,箭頭是魚嘴會咬人;海星是暗器,撲到敵人臉上足以讓對方窒息,或者啥也看不見;貝殼被撒得遍地都是,隻要敵人經過,它們就張開殼子夾他們的腳;還有無數海蛇在敵人腿腳間悄無聲息的遊動,不高興就張嘴狠狠咬他們一口;岸邊的海水裏更是潛伏著數不清的幽靈鯊和電鰩,隨時靜候敵人自投羅網,品嚐尖牙利齒和電擊的滋味。
這時,白澤先生忽然抬起頭,朝一個方向望去,眼睫微微跳動了一下。夏月敏銳的捕捉到了這點,便也朝那個方向望去。隻見一片洶湧的濃煙,什麼也沒有。她正想收回目光,遽然間,有人像箭一樣度霧穿雲而出,一頭璀璨銀發,兩眼閃耀奇亮光輝,站在一隻身體隻剩下骨架的大鳥上。
“天童!”夏月在心裏大喊一聲,不祥像狂風滾過背脊。
但這位年輕妖王看起來並沒有要動手打架的意思。他雙手交抱在胸前,用陰鬱不快的眼神瞪著這邊。
過了好一會兒夏月才明白,他瞪著的人是白澤。
在之前的兩界河戰役中,天童就差點兒跟白澤打起來,後來不了了之,估計對此他一直沒能釋懷。
果然,天童伸手直指著白澤先生,囂張的喊道:“你!出來跟我打一場——我若贏了,你把眼睛給我;我若輸了,就把命給你!”
白澤先生泰然一笑:“你的性命我並不稀罕。但這雙眼睛,卻是比性命更重要之物。”
“你的意思就是不給嘍?”天童臉色一變:“那我就自己來拿!”說罷駕著幽骨鳥疾衝而來。
“有本事先過我這關!”黑爠水仙箭步衝到白澤先生身前,冷冽的注視著天童,她周圍那團煙霧也躁動不安的繚繞起來。
天童用一種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著她:“怎麼又是女的……仙堂男人就這麼窩囊,回回都得靠女人出麵保護嗎?不過仔細一看,你還挺特別的,是我喜歡的類型。不如考慮考慮,到黑岩來做我王妃如何?”
這話簡直太無禮了,夏月以為黑爠水仙會勃然大怒,沒想到她卻嫣然一笑,顯露出從未有過的嫵媚風情,連天童都忍不住一愣,心猛地撞了一下胸口。
“王妃什麼的,也不是不能考慮。”黑爠水仙慢悠悠的說,讓人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隻是這聘禮,怕你給不起——”
天童大笑起來:“就算王妃想要整座磐龍洲,假以時日,我也能雙手奉上。直說吧,你想要什麼?”
“你—的—命!”
天童又出乎意料的愣了一下,隨即露出興趣盎然的笑容:“好啊!今天你若真能取我性命,就算要在奈何橋上等你千年,我也要做你夫君!”
黑爠水仙鄙夷的哼了一聲,將白蠟般透明的手指探進身邊那團煙霧中,輕聲道:“這些日子可憋壞你了,想不想出來遛遛?”
話一出口,煙霧便沸湧起來,發出迫不及待的呼哧聲。黑爠水仙雙手結印,手掌中間亮起一個光芒四射的“釋”字,在一句無聲咒語的催動下,“釋”字像流星一樣衝入了煙霧中。煙霧異乎尋常的變幻起來,眨眼間凝成了一頭奇異的黑色巨獸,身上皮毛纖毫畢現,每一根都閃耀著刺眼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