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到季安安都覺得奇怪了,他才望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平靜道:“季先生……救過我的命。”
若沒有季明軒,他或者是已經死了,或者是比死了更加不堪。
沈默無以為報,隻能以身相許了。可惜以身相許也是門技術活,他專業素質不過關,常常被季明軒嘲笑在床上像條死魚。
季先生今晚又是夜不歸宿。
沈默臨睡前認真反省了一會兒,覺得確實該磨練一下自己的技術了。
他很少做噩夢,偶爾夢到了,必定是重複同一幕場景。他獨自站在寂靜的黑暗中,急著打一通電話,電話號碼是一直刻在心尖上的,熟得不能再熟。
但是打不通。
熱戀時通過多少電話,甜言蜜語聽到耳朵起繭,偏偏是這一,他怎麼也打不通了。撥了無數次,對方一直都是關機。
沈默怕得不行,撥號碼的手指微微發抖,黑暗中驀地伸出一隻手,死死抓住了
他的腳踝——
沈默是被早上的鬧鍾吵醒的。他睜眼看了一下時間,想起今是周一,應當去公司上班了。他的工作也是季明軒安排的,在季氏下麵的一家公司,負責資料整理這一塊。工作很清閑,每無所事事,基本上就是混日子的狀態。
同事都沈默脾氣好,隨遇而安,讓什麼幹什麼。有時分配他一些亂七八糟的雜活,他也都一一完成了。這午休時,部門經理又來找他,讓他幫忙畫一張宣傳圖。
沈默搖搖頭,:“我不會畫。”
“你大學不是學美術的嗎?”
沈默隻是:“我真的不會。”
經理也不勉強,點點頭走了。
到了下午,沈默就在茶水間聽到了關於自己的傳言。
“看不出來,那個沈默還挺傲的。”
“你不知道嗎?人家可是有後台的。”
“他走的是誰的關係?”
“就是那一位……”
“季先生?不可能吧,他最近不是跟那個電影明星傳緋聞嗎?”
“有錢人嘛,怎麼可能隻有一個情人。”
沈默左耳進右耳出,隻當沒有聽見。他回到辦公室後,拿了支筆在紙上畫起來,但是右手抖得厲害,像那一他拚命撥那通電話時一樣,畫出來的線條歪歪扭扭,完全不成樣子。
他盯著這張紙看了很久,然後揉成一團扔進了紙簍裏。
沈默有三年沒畫過畫了。
他家庭條件不佳,讀大學時勤工儉學,在廣場上給人畫肖像。有時一坐半也沒有生意,周揚便跑過來給他當模特,那真是最快活的一段時光。
後來他跑了好幾家醫院,醫生都他右手的傷已經痊愈,對日常生活並無影響,他沒辦法再拿畫筆,應該是心理障礙所致。
沈默就沒再繼續治療了。反正他跟了季明軒後,不用再靠畫畫吃飯,以前的一切都成回憶,通通忘了才更好。
下班後沈默走路回家。剛走出公司大門,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正想看看是誰打來的,忽然聽見有人叫他:“沈默!”
沈默回頭一看,見一輛黑色汽車緩緩停在路邊,車窗搖下一半,周揚坐在駕駛座上,對他:“上車。”
他還是老樣子,話簡潔明了,一句廢話也不肯多。沈默卻不再是從前的沈默了,他站在原地沒動。
周揚道:“請你吃頓晚飯而已。”
沈默問:“季姐呢?”
周揚皺了皺眉,道:“跟她有什麼關係?”
“隻有我們兩個人單獨吃飯,恐怕不太合適。”
“就算我們分手了,總還是高中同學吧,難道不能一起吃頓飯嗎?”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霞光將周揚的側臉勾勒得格外俊秀,他看著沈默道,“默,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