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滿默不作聲,章九晟又繼續調侃:“怎麼著?剛醒就哭,這眼睛紅的,都快趕上兔子了。”
章九晟聳了聳肩,隨手抄過邊上的雕花凳子,一屁股坐下,衝老管家一揮手:“出來的急,沒帶傘,給淋了一頭雨,麻煩老管家給我和關捕頭拿幾塊幹淨毛巾來擦擦,本縣也順便想和你家少爺聊幾句。”
老管家吞了口唾沫,看了一眼魏滿,彎著腰後退著出去了。
“你想問什麼?”魏滿站在那,一動不動。
“你站著不累啊,過來坐,自己家這麼拘謹幹什麼?”章九晟屁股貼著凳子轉了個圈,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也給魏滿倒了一杯,回頭看一眼關楚,頗有些嫌棄:“沒長手?自己倒。”
關楚翻了個白眼,自己坐門口去了。
“不用這麼看著我,我好歹也是本縣縣令,心血來潮想查個案挽回一下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也是說得通的嘛,對不對?”章九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中暗道一句好茶。
“你都聽見了?”魏滿低聲問。
章九晟點頭。
“這事的來龍去脈,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隻知道,紅豆答應過我,等這件事過去以後,就讓我帶雪澱走,明明一開始說好的,死的是無衣,可為什麼……”話至此,魏滿抬頭看章九晟的反應,卻見他麵色如常,不由心中訝異。
“怎麼?覺得我聽見你的話之後,應該憤怒暴躁甚至直接動手揍你?”章九晟仿佛未卜先知,在魏滿停下說話的時候,他就脫口而出:“的確,我是挺想揍你的。隻不過,我不相信無衣會殺人,就算她死了,我頂多也就是哭一哭,然後查出真凶。”
魏滿愣了愣,隻繼續說:“事情一開始的時候,我便答應了幫她們,隻是我沒想到,她們居然騙我。她們騙我說,會讓一個身患絕症的人來替死,隻是……隻是為什麼最後會變成雪澱……為什麼……”
章九晟輕笑出聲,那笑意之中藏著些許透入骨髓的寒意:“你與雪澱多日,卻不知她就是那個身患絕症的人。”
臨走前,章九晟說:“世人皆道妓無真情,我卻道世人才無情。”
魏滿癱坐在地上,直愣愣地看著房間裏的某處,淚珠子跟斷了線似的一顆接一顆往下砸,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居然還沒有章九晟知道得清楚。
他算個什麼?
他看起來,似乎都沒有了資格。
仿佛是個笑話。
章九晟得到了想要的信息,馬不停蹄地就帶著關楚去了紅豆台。而此時此刻,雲生卻在衙門裏和張同研究著那張每個細節都精致到不可挑剔的人皮麵具。
“雲師爺,有您的信件?”門外,忽而聲起。
雲生抬頭,她的親人早死的死,散的散,還有誰會給她寫信?
“哪兒來的?”
“京城,還是快馬加急呢。”那小捕快遞過信,不敢在驗屍房多待,趕緊一溜煙兒跑了。
雲生笑了笑,回頭衝張同說:“看來你這驗屍房的確不是人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