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禦書房的時候,雲生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年少不懂事的那年,見過一次李泓之,當時隻覺得他誠如傳聞中那般輕浮無禮,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後來才明白他的確是個適合做君王的人。
很多事情,當雲生還在為自己的夢想奔走的時候,他已經被逼著做了許多許多他不愛做的事情,比如做皇帝。
李泓之變了很多。
站在他麵前的時候,雲生早沒了當初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
恭恭敬敬地行禮,雲生甚至都沒有敢多看一眼坐在高位的李泓之。
“多少年過去了,我們又見麵了。”李泓之說。
“是,聖上可還安好?”雲生抬起頭,看向他。
李泓之沉默了一會兒,用力眨了眨眼睛,他的視線突然間變得有些模糊。
“朕替父皇,謝謝你們長孫家。”
話音才落,雲生便落下淚來,她死死咬著嘴唇,原本想張嘴說些什麼,可發現張開嘴,聲音哽咽到幾乎沒法從嗓子裏擠出來。
她緩了許久,才歎出一口氣,說道:“我爹……至死都沒有反抗,我和我哥哥能苟活至此,其中也有聖上的幫助。聖上的處境,我們很清楚,您能做到此種地步,已是用了十分的力,雲邊不敢貪功。”
“相府,朕替你們保護得好好的。待此事了了,你和雲華,仍可以回去繼續住著。”
雲生猛地抬頭,睜大了眼睛望著李泓之。
“我哥哥……”
“你哥哥很好,邊關那種地方,你別聽著好像極為貧苦,其實他在那裏才是安全的。你可能不知道,顧黎就是從那裏過來的。”
這麼多年,也就隻有在這個時候,雲生才真正鬆了口氣。
還好,她長孫家不會絕後了。
“那他什麼時候到京城?”
“已經在路上了。”李泓之笑了笑,他努力地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麼高不可攀,可他到底是皇帝,僅僅這一個身份,就足以讓他身邊空無一人。
“如今你們的任務,就是先藏在朕的身邊,要委屈你們做一回內侍了。”李泓之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章九晟。
其實按照如今的場合,章九晟出現在這裏並不合適,顧黎也同他說了,雲生進宮不會出任何事,可章九晟就是不放心,硬要跟過來。
實在沒辦法,隻能帶著一起來了。
對章九晟,顧黎頭疼得很。
察覺到李泓之徘徊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章九晟大著膽子回望了過去,他挑了挑眉,微微一拱手,問道:“皇上,您看著我做什麼?難不成我也要做太監嗎?”
“咳!”常玉咳嗽了一聲。
章九晟瞥了一眼過去:“總管這是生病了?我哥是大夫,回頭我讓他給你看看,小病不治積成大病,可不是好事。”
“奴才好的很,不用大人操心。”常玉不冷不熱地回道。
李泓之摸了摸鼻子,說道:“章縣令可知道,地方官員,未經傳召,不可進京?”
“知道。”章九晟一臉欠揍樣地說道:“那又如何?不如皇上把我革職查辦?”
“革職查辦倒不至於,隻是章縣令可要戴罪立功?”
“就是要我當太監唄?”
雲生聽著,用手指頭戳了一下章九晟,讓他說話注意一點。
章九晟撓了撓頭:“就不能讓我做個侍衛什麼的嗎?”
李泓之想了想,看了一眼雲生,隨後說道:“裝成侍衛,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侍衛一般都要在宮中隨處巡視,是不能隨時隨地都看得到雲生的,你確定要做侍衛嗎?”
章九晟幾乎毫不猶豫,立刻說道:“那還是當內侍吧。”
“確定了?”李泓之不由得發笑。
“確定了。”章九晟重重點頭。
接著,兩人便跟著常玉進了裏屋,李泓之一早就猜到章九晟一定會跟著雲生進宮,故而連差不多尺寸的宮服都準備好了。
李泓之準備之衝分,是雲生沒有料想到的。
這個皇宮,的確可怕。
穿好了內侍的宮服,雲生和章九晟,一前一後從裏屋出來。
李泓之正拿著一張奏折看著,抬眼便看到一高一矮的兩個人,矮的那個眉清目秀,高的那個英俊硬朗。
“不錯,隻不過長相還得再修飾修飾。”李泓之瞥了一眼常玉,常玉立刻會意,將兩個還一頭霧水的人推進屋裏,重新捯飭了一番。
再一次出來的時候,兩個人的麵目便沒有那般令人引人注意了。
李泓之點著頭,招了招手,兩人走至近前,見李泓之點了點桌上的奏折,說道:“你們看看,有什麼想法。”
雲生拿起,細細看過去,神色便沉重起來。
“他必須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