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暫時分不開兩人,顧月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師弟,小桃受得雖全是皮肉傷,但她修為淺薄與凡人無異,這樣的傷也相當致命。當務之急是要止血,我這裏有些丹藥......”
“嗯,”墨鏑沒等他話說完,僵直的目光微動,示意他將丹藥喂給謝桃。
顧月樓掐住對方的下頜,鮮血的粘膩濕滑差點讓他脫手,心中更是驚跳不已,“她的傷太重了,傷口處也沾染了鬼氣,我們得找個地方處理。”
少年不答話,兀自往城內走。
醒來時自己臉上甚至連衣襟都沾滿了沁著甜香的血,他嚐過所以再清楚不過這是誰的了。
幾天前還鮮活明豔的花一夜之間萎頓,他記起自己失憶對方耐心安撫的模樣,也記起妖化後她呲牙咧嘴割開自己手臂的模樣,將他藏在大樹後自己衝入墓碑的模樣,以及最後,麵無表情衝進陣心,任憑碎石打在身上也不閃躲的模樣。
她明明不會被鬼氣影響,躲他遠遠的也可以不受傷,撐到顧月樓他們來,卻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幫助他,說一些莫名奇妙的,在這個世上顯得叛逆無比的話。
讓他不斷想起曾被他拋棄了的,軟弱的自己。
渴望被接納,被關懷,被愛。
是因為鎖住他妖族血脈的封印被解開了嗎?連帶著那顆恥辱的凡人之心一起,妄圖顛覆他,踩碎他,將他重新拉入聲色犬馬、紙醉金迷的紅塵。
可是為什麼,他低頭看見女孩仿若沉睡般恬靜的麵容,為什麼你的身體如此溫暖?像你星河般燦爛的眸子,純淨得與髒汙的人間截然不同?
少年抬高左臂,讓女孩的臉離他更近些,才驚覺原來燙的不是她的身體,是自己的麵頰。
少女身體的熱度是昔日的記憶,現在,她冰冷得好像腳邊的石碑,孤獨的墳包,和幽暗的棺槨。
他的心跳就這麼失去了規律。
幾人又跟著墨鏑返回苑荷客棧,踏進門墨鏑直奔二樓客房,顧月樓本來也要跟上去,餘光卻捕捉到後院熟悉的衣影。他改了方向,王簟秋便也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郝菱的屍體重新出現在後院中,還是穿著臨死時的衣衫,而她那個名義上的丈夫衛義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
王簟秋不忍看到一個女子孤零零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樣子,從旁邊的房間裏拿了不辨款式的衣服,想要蓋在對方身上。
“簟秋小心!”
地上的人在顧月樓察覺之前睜開眼,攥住了了她的腕子。
王簟秋手一抖,跌坐在地,雙腿在青石板上蹬出白色的印子。可手腕上的鉗製想上了鎖的鐐銬,冰冷堅硬,根本就掙脫不得,她怕得煞白了臉,尖叫梗在喉頭。
“我如果是你,就不會浪費精力尖叫。”
郝菱坐起來,另一隻手掐住她的脖子,身體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漂浮起來。王簟秋並不能跟著她飄起來,所以她的手就變成絞索,鎖在王簟秋的脖子上,不一會兒女主就因為窒息發不出聲了。
“你要做什麼!放開她!”
顧月樓正欲出手,身邊銀白劍影比他更快,直直朝著郝菱刺去。
郝菱見墨鏑也出來,不慌不忙地把幾欲昏厥的王簟秋橫在身前。飛劍在一寸之距停住,她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