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賈寶玉一嚇邊說了實話,那長府官也是嗤笑了聲,瞥了賈寶玉一眼,笑道:“賈公子早這樣說不就完了,看來是那琪官自作主張的偷跑出去的,既然他跟公子這樣說。一定是在那裏了。我且去找一回,若有了便罷,若沒有,還要來請教。”說著,也不與賈政多說,便忙忙的告辭走了。
賈政此時聽了這些話,隻氣得目瞪口歪,一麵送那官員,一麵回頭命寶玉:“你個孽畜,給我跪那,不許動!回來有話問你!”趕忙追上那長官,要去送行。隻是那長官忙著去找那琪官,見賈政跟來,道:“政公,留步,下官公務在身不便久留,隻一句話也說與政公,太子雖說喜愛著琪官,但也不是非他不可,說句難聽的,這就是給太子戴綠帽子,太子隻怕是留不得他了,隻這政公千金之事怕是沒有回援餘地了,令公子年幼無知,指望政公多家看管才是。”說完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這把個賈政氣得麵如金紙,回身大步走進小院,大叫:“拿寶玉來!”一麵說,一麵便往書房去,喝命:“今日再有人來勸我,我把這冠帶家私,一應就交與他和寶玉過去!我免不得做個罪人,把這幾根煩惱鬢毛剃去,尋個幹淨去處自了,也免得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眾門客仆從見賈政這個形景,便知又是為寶玉了,一個個咬指吐舌,連忙退出。賈政喘籲籲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滿麵淚痕,一疊連聲:“拿寶玉來!拿大棍拿繩來!把門都關上!有人傳信到裏頭去,立刻打死!”眾小廝們隻得齊齊答應著,有幾個來找寶玉。
那寶玉聽見賈政吩咐他“不許動”,便知道近日不好了,急的滿頭大汗,隻想著趕緊找個人給老太太王夫人報信,可偏偏的沒個人來,寶玉急的手腳正沒抓尋處,隻見賈政的小廝走來,逼著他出去了。賈寶玉嚇得直哆嗦,想著自己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賈政一見賈寶玉,眼都紅了,也不暇問他在外流蕩優伶,私自相受了。想到自己現在竟是一番心思白費了,那長官的話明確,賈探春的事情是吹了,心裏惱恨到了極點,隻喝命:“將這孽畜的嘴堵起嘴來,著實給我打死!”小廝們不敢違,隻得將寶玉按在凳上,舉起大板,打了十來下。寶玉自知不能討饒,隻是嗚嗚的哭。賈政還嫌打的輕,一腳踢開掌板的,自己奪過板子來,狠命的又打了十幾下。寶玉生來未經過這樣苦楚,起先覺得打的疼不過還亂嚷亂哭,後來漸漸氣弱聲嘶,哽咽不出。眾門客見打的不祥了,趕著上來,懇求奪勸。賈政那裏肯聽?說道:“你們問問他幹的勾當,可饒不可饒!素日皆是你們這些人把他釀壞了,這畜生竟是幹起了那樣下流的事情,現在又是毀了自己妹妹,到這步田地,還來勸解!明日釀到他弑父弑君,你們才不勸不成?”眾人聽這話不好,知道氣急了,忙亂著覓人進去給信。剛好王夫人、賈母都在。眾人聽了,隻覺怕是寶玉又得罪了他老子,都忙穿衣出來,也不顧有人沒人,忙忙扶了一個丫頭趕往書房中來,慌得眾門客小廝等避之不及。
賈政正要再打,一見王夫人、賈母進來,更加火上澆油,那板子越下去的又狠又快。按寶玉的兩個小廝忙鬆手走開,寶玉早已動彈不得了。賈政還欲打時,早被王夫人抱住板子。賈政道:“罷了,罷了!今日必定要氣死我才罷!”王 夫人哭道:“寶玉雖然該打,老爺也要保重。這寶玉年幼哪裏知道好壞,定是什麼人攛掇的,老爺你就饒了寶玉吧,若是不成幹脆將我們一起打死吧,我們娘兒們不如一同死了,在陰司裏也得個倚靠。”說畢,抱住寶玉,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