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34
甲級寫字樓的角角落落都透著一股‘老子就是高級’的意思, 電梯的四壁都鋥亮得能清晰地照出臉上的寒『毛』。
聶毅站在電梯的中央,對著被倒映出來的自己, 顯得有些局促,他所看到的一切都陌生得讓他警覺起來, 在此之前他連專用電梯的概念都沒有聽過。
“別緊張, 我們又不是去國|務|院。”段寒江抬手,安慰地拍了拍聶毅的肩膀。
聶毅直了直身, 梗著脖子強裝鎮定地說:“我沒有來過這種地方。”
段寒江與電梯門反『射』出來的聶毅對上視線, 拍肩的手直接伸出去, 變成了摟肩膀, 哥倆兒好似的說:“你記住,這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沒有殺人現場可怕。”
為什麼?聶毅腦子裏首先跳出來的是疑問,可下一秒他就想明白了。
八年前的那一天,他回到家時, 看到他爸滿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整個地板都被染上了血跡。
那是他到現在為止見過最可怕的場麵, 無數次在他夢裏重複。
那是他人生中第二次感到這麼恐慌。
“聶毅, 聶毅!”
段寒江用力晃了兩下聶毅的肩膀, 這人就在他眼前, 對著他的視線突然就出神了。
“我沒事。”聶毅恢複過來, 瞧了眼段寒江, 莫名領會到了關心的意思, 於是追加了一個微笑。
段寒江見他確實沒事, 電梯正好到樓層,他就率先地走出去。
聶毅跟在段寒江後麵,走出電梯時下意識注意四周的環境,在他貧瘠的見識裏,唯一能想象出的形容詞就是富麗堂皇。
這會兒他不緊張了,開始好奇,在這裏上班的人,他們每天都幹什麼?
段寒江的目標明確,直奔向總經理辦公室,還沒走到時段總的秘書遠遠地迎上來,對他恭敬叫了聲,“段警官,段總在辦公室等你。”
早就放棄了資本主義,在社會主義從容狂奔的段寒江瞥過秘書,沒做表態,秘書保持著職業的微笑在前麵帶路,最後直接推開一扇大門,說道:“段總在裏麵,請。”
“老子不信不進!再不進我叫段寒江老子——”
聶毅還在好奇在這裏上班的人整天幹什麼,緊接著眼裏就映進了大門裏麵一個揮著高爾夫球杆正發怒的中年男人,他麵前是臨時放上的室內高爾夫球道,隻是他的話在轉眼發現他們時突兀地頓住。
所有人都靜默了片刻,裏麵的男人終於放下球杆,剛剛對球的怒氣轉到了秘書身上,“小周,你怎麼不敲門!”
被叫小周的秘書仍然保持著微笑回答,“段總,您剛說帶他們直接進來。”所以這不是她的問題。
段總名叫段江成,在圈內是有名的‘不要臉’,他看了眼小周,不讚成她的說法,一本正經地反問:“我說過?”
小周繼續保持微笑,然後接到了段江成的大赦,“你出去吧!不用倒水進來了。”
聶毅仔細地打量段江成,和段寒江的眉目有幾分相似,隻是段江成圓潤了許多。
等小周出去了,聶毅發現段寒江和段江成正大眼瞪小眼,接著段寒江突然一言不發地走上去,奪走了段江成手裏的球杆,姿勢完全不對地對球輕輕一敲,球進洞了。
“段總,您剛才一個人說什麼來著?”段寒江直接把臉皮剝下來,問他自己親爹。
“滾!姿勢都不對,算個屁!“段江成怒火上竄,罵完段寒江轉眼看了眼聶毅,“這是你同事?頭回見到,新人?”
段寒江沒打算給他爹解釋,轉頭對聶毅喊:“聶毅,過來。”
聶毅確實不太明白他應該在哪兒,段寒江喊他,他如釋重負地過去,結果被段寒江直接掀到了沙發上坐下。
段江成見他這粗魯的動作,教訓道:“你能不能像個樣?動手動腳的!都怪你媽,當年讓你去跟陸謹聞那小子混!搞得像個土匪一樣!你爹我眼看要退休了,卻沒個接手的人,你是想累死我?南湖的吳總人家都退休帶孫子去了——”
“停!”段寒江叫停他爹的嘮叨,“我要是不跟陸謹聞混,你的秘書就不是叫我段警官,要叫我段老大了。”
段江成氣得一把將段寒江手裏的球杆搶回來,揚手要打,可想了想他早就打不過了,於是放下來。
雖然他不待見段寒江當個沒用的警察,但也確實好過段寒江混成黑社會老大。
父子兩人相互瞪了半天眼,最終還是心平氣和地坐下來。
聶毅從來沒有見過別人家的父子是怎麼相處的,甚至想象不出來,他對父親最初的印象是街上牽著孩子手的高大男人,後來是無論什麼都往他身上砸的酒鬼,他不知道原來父子間還可以這樣如同對頭,又像朋友一樣地鬥嘴。
“你叫聶毅?”段江成坐下來,首先是對聶毅開口。
聶毅與段寒江並坐在一排,顯得段寒江就像癱在沙發上的衣服似的,他直了直身,輕輕點頭。
段江成就差蹭起來雙手和聶毅握手,熱切地對他說:“段寒江這人脾氣暴躁又古怪,一定讓你們這些警察同誌受苦了!我這個當父親地實在過意不去,我這裏有些我們商場的代金券,你拿回去給你們隊裏的同誌都發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