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聲 是(1 / 3)

# 071

江州十裏監獄在江州市的市郊十裏坡, 比起從平都市區到江州市區實際上要近,差不多三小時的車程就能到。

聶毅原本沒覺得三小時有多長, 但是楊怡君的開車技術和段寒江同一個風格,並且在高速路上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發揮, 他能感覺車是真的在漂移。緊張感讓他感官上的時間被無限延長, 三小時仿佛一夜都這麼過去了。

終於能夠眺見無處半山坡隻看得見高牆的建築,黑夜裏被明亮的燈光映得無所遁形。車速總算慢下來, 聶毅為自己的小命暗自鬆了口氣。

然後車停下來, 他們一起下車, 在走進監獄大門的那一刻, 聶毅有種說不出的愴然感,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以警方的身份進入這扇大門,而裏麵的人看向他也不再是看犯人的目光。

“聶毅!”楊怡君發愣的聶毅叫道。

聶毅回過神來,邁腳走進去。

每所監獄的內部構造肯定都不一樣,但仍然有許多差不離的地方, 聶毅沒來過這裏也能說出裏麵每道門的意義。

“你在想什麼?”喻亭玉走在聶毅旁邊, 突然用手肘‘叫’他。

“沒什麼。”聶毅表情波瀾不驚地回答。

喻亭玉一副‘不說拉倒’的眼神瞥過他, 最終在獄警的帶領下走到辦公區, 辦好手續之後, 獄警給他們準備了一間會客室。

進去的時候, 喻亭玉被攔在了外麵。

喻亭玉難得沒有蠻橫硬闖, 而是據理力爭, “為什麼不讓我進!我可以幫你們說服他!”

“需要的時候會叫你, 你先在外麵等我們。”聶毅態度堅定地回道。

監獄裏顯然不適用喻亭玉蠻不講理地講理那一套, 她雖然對聶毅的決定很不服,但也還是隻得乖乖等在外麵。

會客室裏,聶毅和楊怡君在桌前坐下,等了一會兒他們要見的人就從裏麵的另一扇門被帶進來。

犯人名叫高偉,今年26歲,因為過失殺人被判了五年,現在已經服刑了一年多。

他走出來時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不過站姿挺拔,垂著視線盯著聶毅和楊怡君,不願坐下地問了一句,“你們誰啊?”

旁邊的獄警強製把高偉摁到椅子坐下,然後退到一邊,瞬間站成了兩具標本。

聶毅在腦子裏翻了翻段寒江審問嫌疑人時的畫麵,他立即凜起眼神望著高偉,卻故意放鬆坐姿,開口問道:“高偉,是嗎?”

“我現在是0825。”高偉態度高傲,眼中滿是對牢獄生活的不滿。

聶毅麵不改『色』地繼續問:“我們是平都市的警察,有幾個關於曾昊家火災的問題需要問你。”

“問我什麼?該說的我早就說過了,別的我也不知道,問了也白問。”高偉毫不把聶毅放在眼裏,斜肩靠著椅背,故意做出來的輕浮顯得有些浮誇。

聶毅不介意他的態度,循循善誘地問:“你是不是很討厭這裏?”

“嘁,站著說話不腰疼,要你住這兒,你喜歡?”高偉蔑著眼,將渾身地不屑地發泄給聶毅。

“談不上喜歡,但總是能讓人明白些什麼。”聶毅不由地回了一句。

“什麼?”高偉沒聽明白他話的意思。

然而聶毅沒準備和他詳細議論監獄生活的心得,隻說道:“監獄本來就是讓人懺悔的地方,要是跟住賓館一樣,可能都搶著進來。”

高偉梗著脖子繼續他的不屑,眼神中表現出了強烈的反感。

不過無論高偉的態度如何,聶毅都還是要問,“在曾昊家火災那天,你有沒有什麼疑『惑』的地方?”

“都說了沒什麼好說的!我人都已經進來了!滾!滾!滾!看到你們警察就煩!我什麼都不知道!”高偉終於把態度壞到了極點。

聶毅下意識地掃了楊怡君求助,後悔沒學會段寒江審人那一套,一句話裏帶了好幾個陷阱,沒有什麼是問不出來的。

這時,外麵的門突然被狠踹了一下,接著響起喻亭玉河東獅吼般的罵聲,隔音效果良好的門都被她的聲音輕易穿透。

“高偉,你個傻『逼』!白癡!我看到你也煩!煩!煩!你——”

沒等喻亭玉罵夠,門外的聲音就戛然而止。

聶毅注意地看著高偉的表情變化,顯然是被喻亭玉的聲音嚇住了,他立即起身去把門打開,看到喻亭玉被兩獄警押住,正要帶走。

他說道:“麻煩讓她進來。”

兩位獄警想了想,放開喻亭玉,但是聶毅堵在門口沒讓路。

她瞪著眼問:“不是讓我進去嗎?”

“但是說話的聲音小點。”聶毅提醒道。

“廢話,我不吼那麼大聲,你們能聽到?”喻亭玉說著,擠進了門裏。

聶毅沒有再阻攔,等喻亭玉進來後他把門關回去,回頭看到高偉,發現對方的表情像是一座驚叫的雕塑,眼睛瞪著老大,一動不動,半晌後嘴裏才吐出一句不連貫的話。

“你,你,你——怎麼在這兒!”

喻亭玉大步地走過去,在聶毅剛才的位置坐下,目光一直定在高偉臉上,最後隻說了三個字,“說實話。”

“什麼?”

“叫你說實話。”

“說什麼實話!”

喻亭玉瞪著高偉,恨鐵不成剛的語氣說道:“高偉,我費了這麼大勁不是來跟你廢話的!我沒放棄,希望你也不要放棄。”

高偉呆住,剛剛對聶毅的態度被喻亭玉一瞪,頓時碎成了一片殘渣,啞了半晌好不容易開了個口,又被喻亭玉打斷。

“亭亭,我——”

“我什麼我!讓你說實話!”

這會兒高偉終於回過味來,喻亭玉在這裏,那麼這兩個警察是喻亭玉找來的。

於是他小聲地問喻亭玉,“是不是你查到了什麼證據?”

“沒有。”喻亭玉的氣勢瞬間跌下來,“但如果你不肯說的話,就什麼希望也沒有了,雖然5年不長,可是你願意一輩子背著這個罪名嗎?”

高偉徹底地沉默下去,視線垂到了桌上盯著他擱在桌上的手,腕上銬著手銬,仿佛直視日光一樣刺眼。

聶毅終於走上前,會客室裏沒有多餘的椅子,現在多了一個人,多的那位就隻能站著。他輕拍了下喻亭玉的肩膀,然後盯著椅子,意示她讓位。

喻亭玉不願起來地掙紮了片刻,最終還是起身,小聲地向聶毅征求同意,“我能不出去嗎?”

聶毅往門口瞥了一眼,“要是沒人攆你的話。”

喻亭玉立即打暗號似的對聶毅眨了下眼,接著聶毅再次坐下來,楊怡君的筆錄終於可以正式開始。

“高偉,是嗎?”聶毅又重複了開頭的問題。

高偉重新地打量了一遍聶毅,同樣的問題他有些不耐,隻是餘光瞟了瞟喻亭玉,乖乖地回答:“是。”

“你能不能說說,你和曾昊一家的矛盾?”

“這有什麼好說的,就是他們家的那熊孩子,半夜三更還鬧騰。我爸身體不好,晚上總是好不容易睡著,就被吵醒了。我是禮和兵都用過了,結果好不容易消停了幾天,那熊孩子的病又犯了,我爸被她吵醒。那天我實在是氣不過上樓去理論,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