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坊間相傳他三歲學藝十歲登台,十五歲在吳越演出,獨挑大梁唱響了一段兒《玉堂春》,就此唱出了滿堂彩。

——然而這都是傳言,不在京城的事兒,大家夥兒隻聽過沒見過。

隻知道,如今這位秦九爺紅出了名堂,脾氣卻大了,想聽他一出兒戲,難上加難。

這位聲名赫赫的“秦老板”,李明遠自然是聽說過的,隻不過他平日裏不大往戲園子鑽,倒是他老子肅親王一向愛熱鬧。

王府裏唱堂會請來的名伶,到他這世子爺眼前,哪怕是紅透四九城裏出名的角兒,也最多是能聽上一兩句腔調兒的存在,而至於唱戲的人模樣是圓是扁,這從前,可不在李明遠的關心範圍內。

一團粉墨鉛華濃重的臉,連真實模樣都看不清,以前李明遠一想就覺得沒趣兒,隻覺得那厚重如牆麵膩子的底下頗有可能是張坑坑窪窪的臉,一琢磨都能感覺到醜的辣眼睛。

直到方才,李明遠一張□□臉被秦晚之那雙桃花眼閃的怔了一怔,百轉千回的心眼兒如雨後春筍一樣冒得劈裏啪啦。

然而世子爺這點兒小心思剛冒了個尖兒,還沒來得及動,就被宅院裏哭爹喊娘嗩呐嘰歪的號喪聲煞了風景。

李明遠晦氣地“嘖”了一聲,不得不在家丁小廝期期艾艾的呼聲中回過神兒,嘬著牙花子硬著頭皮走過去了。

若不是他今日被逼無奈趕著來了結一段糟心事兒,京城裏條條大路,世子爺和秦老板斷不會走到同一條上來。

喪儀素哀,滿眼慘白,從裏到外從聲到形地透著一股子死亡的衰敗。

李明遠木著臉給死者上了一炷香,哼都沒哼一聲就躲到一邊兒去了。

彼年世子爺正因為這喪儀吃了個大鱉,正在氣悶,形象氣質也不怎麼顯好兒,以往風流倜儻瀟灑英俊的臉上,接連幾個月都是一臉茼蒿色,加上羊肉片兒煮開了清湯麻油就能湊一頓銅爐火鍋,乍一看去,那叫一個柳綠燈紅。

那實在是個不吉利的場合兒。

後來,李明遠自個兒回憶起來,都覺得不是個滋味兒,李明遠暗自把自己和秦風那副步若蓮花、玉骨冰肌的姿態一比,世子爺隻覺得硬生生被這位秦九爺比進了淖泥裏,心情頓時更和了這葬禮的景兒。

都說人生若隻如初見,可是初遇得如此糟糕,李明遠方信那人間總有美中不足。

非是無心,隻是空被前緣誤。

那也沒辦法,見天兒閉著眼睛打著瞌睡排命格兒的老天爺偏就給他排了這麼一出兒鑼鼓喧天的大戲,他千般不願萬般不甘也得照著本子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