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卡斯特正坐在床邊,看著手機屏幕默不作聲。
他心裏其實也是不平靜的。
陳賢的確很了解他,卡斯特知道自己內心深處放不下那顆黑白色的足球。畢竟是他喜愛了這麼多年的東西,怎麼可能突然就將其從生命中完全剝離?
但是,那段時間的黑暗就像是一場噩夢。
他習慣了球場上的意氣風發,習慣了在陽光中奔跑,習慣了在比賽中肆意地揮灑汗水,習慣了賽後放鬆地和隊友互敲著肩頭,習慣了勝利時聽球迷們為他們每一次的進球歡呼呐喊,習慣了進球後興奮地繞著球場奔跑……
這每一種習慣的背後,都是那顆滿載著他曾經榮耀的足球,構成了他那光輝的賽場生命。
但是,那段時間他卻像是一個廢人,目不能視,體不能動,好像從前的一切都被人強行剝離。
別說是進入球場踢球比賽,就連一個正常人的生活都不屬於他。
如果不是後來事情出現轉機,他可能會一直這麼頹廢下去,讓絕望的灰暗將他完全包圍。
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時候的情緒壓抑得太深,哪怕後來身體上的傷害已經痊愈,內心卻始終有一道深深的傷痕。
一提到足球,一提到賽場,他想到的不再是那些歡樂的過往,而是讓他跌入深淵的那一天,還有他無力地躺在病床上的那段時間。
就像是被重重的枷鎖束縛著,壓抑地喘不過氣來。
卡斯特知道這樣不好,也明白他現在其實沒有什麼問題,否則隊醫也不會允許他歸隊踢球。
但是,心理上的問題根本就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自己控製的。
就好像在某些正常人的眼中,抑鬱症是讓人很難理解的東西似的。
——為什麼會抑鬱?你想開點兒不就好了嗎?
——自殺?那是他腦子有問題吧?說什麼抑鬱症啊,矯情。
卡斯特的情況和抑鬱症不同,但都是心理上的問題。他這種創傷後應激心理障礙,和其他心理疾病一樣,不是你明白怎麼回事,就能夠輕鬆戰勝的。
其他人也知道他的情況,心理醫生也來過,取得的最好效果就是他終於不會排斥別人的接近了——至少熟悉的人是沒事的。
表麵上看去,除了比以前更加沉默一些,他好像已經恢複了正常。直到一次隊內的友誼賽,大家才明白,卡斯特根本就沒有痊愈。
他不得不暫時休假,整個人鎖在屋子裏,完全不想和外界交流。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在電腦上偶然聽到了那首歌。
那天晚上,是他出意外以來睡得最香甜的一天。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仿佛是不可思議的。但這個世界本就充滿了不可思議,為什麼不能接受這一點呢?
至少,陳賢至今都記得卡斯特第二天突然衝出門外,對他說要去找那個唱歌人時臉上的表情。
雖然這件事看上去與足球無關,與比賽更沒有關係,但當時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卡斯特願意走出來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