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是一條被按上案板還不停掙紮的魚一樣,即便是疼痛早就已經屏蔽,他還是能感受到自己被扔在了床上,五髒六腑的翻騰感。
顧閑雙目猩紅,和剛剛玩槍的樣子沒二樣。
戰士在戰場上,絕不能輕易丟掉自己的戰友,而這個男人,他掏出一顆心遞到跟前的男人,卻每次都輕描淡寫地要將他一個人丟下。
他活動了下手腕。
溫祁腦中傳來嗡嗡聲,顧閑的好感度已經低到75了。
看來他是真的被自己給激怒了。
溫祁止不住地咳嗽起來,他伸出手擋在自己的嘴邊,可是一抹紅色的液體還是順著指縫緩緩流出來了。
顧閑的理智被拉回來半分,他神色緊張:“你...你怎麼了?”
溫祁還沒說出口,顧閑就打了個電話,中途因慌張還摁錯了號。
終於把溫祁的情況說明白了,顧閑才打開溫祁的房門:“你別激動,我不打擾你。”
說罷,就將門輕輕帶上,叼了根煙,慢慢地吞雲吐霧。
他甚至思考了一下,如果就按溫祁說的來辦,會不會好一些?
他的躁鬱症給身邊的人都帶來了太多的傷害了,一旦發起病來,保不免又會弄傷他。
像自己這樣的人,就應該不給任何人添麻煩才對,而且,如果他真的失手把溫祁給殺掉的話,他恐怕會後悔一輩子。
可偏偏心裏已經決定好了,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看著醫生進了屋,他握緊了拳頭,再等等,等醫生出來再說...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
顧閑慢慢轉頭,手上的煙灰都忘了抖,成了一個長條的灰狀物。
“他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已經影響到了神經,我建議住院治療,不能再保守了。”
顧閑的腦中劃過無數個念想,他對溫祁之前難以解釋的行為都有了理解。
他遞給醫生一個眼色,兩人一塊進了書房。
“影響神經是什麼意思?”
醫生:“可能對痛覺的感知會在短時間內消失。”
顧閑心裏一緊:“那也就是說,痛覺隻是短時間內會消失,但是後來會重新回來?”
醫生點了點頭,雙手交疊著,又道:“對,可能當時沒有感覺,但之後會承受極大的痛苦,還有他的反應能力,也在慢慢地變弱。我最終的建議還是,住院觀察一下,根據現在的情況,病人體內應該還有別的並發症,不然也不會吐血...”
顧閑耷拉著眼睛,像是一條被主人丟棄的大狗,醫生還是第一次看到在顧家少爺的臉上出現了“失落”的表情。
“您本人的病...“
顧閑:“我沒事。”
醫生:“我把您的藥帶來了。”
醫生特地沒有在溫祁的麵前把藥放下,而是到了書房以後才放在顧閑的麵前。
顧閑的藥已經停了很久了,但一聽到溫祁出事的時候,醫生就知道,這個藥短時間內應該是停不了了。
“謝謝。”
顧閑沒有拒絕,
他捏了捏山根,依舊禮數周道地把人送出了門。
醫生轉過頭,遵照職業習慣想多說幾句,看到顧閑的身影,卻覺得沒有說的必要,顧少爺想要什麼,隻有他自己知道。
家裏的每一絲空氣仿佛都帶上了劍拔弩張的意味,顧閑衝了把涼水澡,平息自己內心的燥。
他不敢找溫祁。
要不然...明天讓管家把他送去醫院吧,一定要讓他去最好的醫院,請最好的醫生給他治病。
幾乎將所有情況都考慮完了,顧閑才開始用毛巾擦身子。
他剛準備擰開浴室的門,就聽見了浴室傳來了細微的窸窸窣窣聲。
有人!
在這個家裏沒誰能隨隨便便出入他的房間,打掃需要申請,就連溫祁也沒來過幾次...
那外麵的人會是誰呢?
難道說有人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潛了進來?
顧閑拿起浴缸下放置的槍,慢慢地走出了出去。
暖黃的燈光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他的桌前,拿著一瓶藥在仔細看。
顧閑鬆了口氣,可心卻又提起來了。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桌上的那瓶藥,應該就是醫生留下來的!
溫祁聽到了身後的動靜,悠悠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停留在他背在身後的手上:“怎麼了,剛剛那一槍還不夠麼?”
顧閑的雙手打顫,把槍放在一邊,悶悶道:“對不起。”
“我明天就讓管家送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