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走在街上,不時看一眼相隔兩三步遠並排走的、淡定從容的葉小禪。
抬首,不遠處是他的兄弟們——現在礙於冷漠的葉小禪,過後自己可有得讓他們起哄了。
思及此不由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葉小禪難得今日沒戴麵紗,今日上元節,本沒打算出門的。
下午叔叔回來不久,安明這幫門生便來了,約陸振德晚上去喝酒。
陸振德以身體勞累為由推脫了,說什麼年輕人可得好好聚聚,極力推薦葉小禪同去;又說什麼葉小禪沒見過京城的上元節。讓這些門生,也算是葉小禪的兄長們做好東道主……
這幫年輕光棍當然是樂不可支……
葉小禪本是興致闌珊,但看到叔叔富有深意、不容拒絕的目光時,還是猶豫了,所以便有了今日之行。
迫於自己對“凝香堂”堂主的誓言,著女裝的她是不能隨意摘下自己的麵紗,於是特意著了男裝。湖青色的男裝,更襯出她的清逸俊雅。不時的吸引著旁邊丫鬟小姐們的灼熱的目光。
近四尺的青絲綰了兩綰,雖用淡藍的絲絛係了個大大的髻,仍有長過肩的青絲垂下;冷冽的風忽忽刮來,柔軟的發絲不時吹拂過柔嫩的臉頰。
安明看著她被凍得微微發紅的臉和唇,眼眸閃動,低下頭,輕聲問道:
“冷不冷?”
葉小禪收回遠眺的目光,看他一眼,淡淡地斂下長睫:還是不敢直麵他麼?
緊抿嘴唇,搖搖頭。
身上是絳紫色的披風,她拉下帽子,攏緊衣邊,遮住風,這樣暖和多了。
她的動作他都看在眼裏;他眼底的神色更加深了深:這樣的她更顯柔弱堅強,更讓他有保護她的衝動。
不遠處和眾人在一起的王金城回眸,眼中顯出受傷:終是晚一步麼,站在她身邊的終不是他……
街道兩邊的樹上,茶樓酒樓的房簷上掛滿了燈籠。
各個店鋪的掌櫃夥計還在不斷努力,一盞盞漂亮的燈籠源源不斷地掛上去。街口,路口都係上了繩子,繩子上也滿是燈籠。
天色越來越暗,遊人也越來越多。
不時有女子越過他們。
丫鬟小姐,大姑娘小媳婦開始駐足、頻頻回首,竊竊私語;後來竟肆無忌憚,聲音越來越大。
習武之人耳力都好,況且又這麼大音;所以四周雖然嘈雜,但這些人激動地的對話,叫葉小禪聽了個一清二楚:
“快看快看!‘京城第一公子’!”
“啊!那不是安大公子?!”
“哇!……他……他好帥!”
“那是!晴晴,他長得比你還好看!嘻——”
“你討厭……”
兩女子打鬧起來……
還有其他人的談論不斷的傳入耳中,都是對安明抱著驚奇、驚羨、愛戀和愛慕的;越來越暗的暮色中,絲毫不掩飾眼中冒出的灼灼紅光。
瞅瞅身旁的“罪魁禍首”,——人家倒是一如既往的泰然處之,鎮定自諾,反襯得她倒有些不自在起來。
撇撇嘴,突然就覺得:他就是一顆珍珠,任你放他到哪,都是光華萬丈,受人矚目!
相比之下,自己一下就相形見拙……
但她忘了,他若是珍珠,誰離他最近,他的光芒最先映亮的就是誰……
很快她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喂,和安大人一起的那人是誰?”
“不知道,不過他好漂亮……”
花癡般的聲音,讓她的臉上浮上黑雲,——同樣是男裝,人家配得上一個“帥”,“他”隻能是“漂亮”……
“……”
“那個公子麵色如玉——希望人也溫婉如玉……”
“我看……定是個儒雅之人……”
“我……我,喜歡他!一會兒和他換燈籠……”說著話,激動的小臉通紅。
葉小禪尷尬的抬頭看向安明,後者正一臉玩味的看著她。
眼底閃過促狹,
“那個……呃……我去看畫……”一頭紮進路旁的畫舫。
安明盯著她的背影,微薄的唇角向上勾起:看她冷漠、看她淡定、看她從容,看似成熟,實則青澀;稍稍進攻,就會卸下偽裝,落荒而逃。
不可否認,每一次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樣子,不知不覺在心中,總會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畫舫裏,葉小禪正靜靜欣賞一幅“夏日牡丹圖”:
橫幅的畫卷,大簇大簇的盛開的嬌豔的牡丹,花叢中的幾隻小貓有的懶懶的眯著眼睛小憩;有的伸出懶懶的小抓逗弄低飛的蝴蝶;有的相互撲倒,雍容的舒展著身子,懶懶的撒嬌打滾……慵懶的小貓和嬌妍的牡丹構成了一幅靜謐、和諧的夏日牡丹圖。
她的目光漸漸柔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