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誘惑的方法,裴澤從不覺得是去挑戰它,相反地他要徹底地避開。
江心淮獨自一個人在房間內,坐在床沿放空很久,她知道裴澤為何生氣,其實以她的立場,就算她不接納芙瑤,別人也不能說她什麼,可是她擔心的不隻是芙瑤會影響到裴澤的未來,如果今天她不幫忙,以裴澤的個性,將來總有一天他會埋怨她的,怨她不肯伸出援手,怨她見死不救。
當他們感情好的時候,那些心裏頭的疙瘩都不是問題,但隻要他們以後有了爭執摩擦,關於今日的事,就會全部浮上台麵。
她還記得她的師父玄塵子,在得知她是不祥之人時,是怎麼不在乎地駁斥那些謠言,然後輕聲地安慰她,他告訴她,人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上,但到緊要關頭的時候,他所采取的方法,不過是一劍殺了她。
江心淮害怕裴澤現在口中說愛她,可遲早有一天,在他要在芙瑤跟自己之間做選擇時,他會選擇芙瑤。
“不。”她在心裏吶喊,把臉深埋在手掌心裏,其實她不害怕裴澤沒選擇自己,她最害怕的事情是他會憎恨她,就像過去在她那本小說裏麵,所有人看見她,都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她寧願用最美好的樣子離開一個人,也不要被對方怨恨,她承認自己很自私,假使不能贏得裴澤的全部,那即便他到最後留在她身邊,不管是為了她的人,還是為了責任,她都不想要。
這是屬於她的尊嚴,不容人來踐踏。
接下來幾天,裴澤跟江心淮在一起時,都是一如既往地周到,但他的表情時常是淡漠的,說起話來一點溫度也沒有。
她知道他是在跟自己冷戰,以往他從不這樣,他這人浪蕩慣了,向來有話直說,所以她知道他確實在埋怨她,而這隻不過是剛開始而已,他就變成這樣。
她不敢想,假使她沒收容芙瑤,萬一出了什麼事,他的罪惡感會不會吞沒他,同時將他們的感情一並毀滅殆盡。
江心淮不能賭,也不敢賭,她也不認為自己是聖母性格作祟,反倒覺得自己很自私,選擇的權利她留給裴澤,將來他若不要她,至少她還能光明正大以一個被拋棄的人自居,說她是無辜的,一點錯也沒有,這樣他至少會記得她的好,而不是留在她身邊,心裏一直記掛那個被他遺棄的芙瑤。
裴澤這邊並非如他一開始決定的那樣,完全不肯去見芙瑤一麵,相反地,他在第三天就親自過去了一趟,而他會去的原因是實驗室的人需要他提供必要的協助。
他隔著單向玻璃,看見躺在觀察區裏的芙瑤,她的全身被插滿了管子,人是清醒的,可是一點生氣也沒有,她的身體僵直著,活像具死不瞑目的大體,如果不是她睜著的雙眼裏頭滿布水霧,他真以為她已經被實驗組的人弄死了。
裴澤了解她有多麼堅強,等閑不會輕易落淚,想來她是痛到受不了了,要不也不會出現這樣的神情。
他不由得握緊拳頭,就算躺在那的人不是她,而隻是他的朋友,他也見不得他們被這樣不人道地對待。
“李博士,你說你們隻是要做必要的檢驗而已,至於把人搞成這副德性?”他這些話說得異常森冷,如果不是李博士知道他的為人,真的會以為自己大概要小命不保了。
“確實做些檢驗,隻不過……”李博士欲言又止。
“隻不過什麼?”裴澤瞇起眼睛看他,再怎麼說芙瑤在現實中的朋友也就隻有他了,更何況她又不是星辰的人,如果他不保護她,那還有誰能保護她?
她存在的理由太過薄弱,隨時都會被人奪走跟她相關的權益,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別人欺侮他曾經的女人,他做不到那麼無情,這也是他最害怕的事。
他的指節因為緊握,顯得有些泛白,甚至開始微微地顫動著。
李博士越發覺得裴澤那副要殺人神情是認真的了,他吞了口唾沫說:“我們的心理研究小組,發現寰宇那邊對她的人設有些錯誤認知,所以她的性格並非跟小說裏的一模一樣。”
“所以呢?”裴澤低著頭,十指交叉弄得關節嘎嘎作響,李博士冷汗直流,真不知道現在到底該不該把話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