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德瘸著腿,滾遠了。
鳳儀宮裏的淨房,雖打掃得幹淨,又常焚香料,但終歸不是什麼雅致之地,汪弘川才不屑主動進入,是以,他負背而立,站在槅扇之外,隻沉聲命令道:“皇後,你出來!”
“出去做什麼?好叫陛下再推我一個大跟頭麼?!”絲毫不加掩飾的哭嚷聲,從房內傳了出來。
汪弘川神色一窒,語氣變軟道:“你先出來,朕有話和你說。”
屋內卻再無動靜傳出來。
汪弘川等了半天,始終不見阮氏主動出來,一生氣,便抬起腿,一腳踹開了屋門,大步走進之後,隻見屋內一片狼藉,攢珠的累絲金鳳大釵摔變了形,其上綴著的珍珠滾的到處都是,十來個各式金玉寶石戒指,也七零八落的分散著,還有什麼玉佩、耳環、項鏈、金玉鐲子,甚至華貴無比的鳳袍,統統都被扔在地上。
角落裏,一個嬌小的身影抵牆而坐,雙臂抱膝,腦袋深垂,像個被世界遺棄的孤兒。
汪弘川駐足片刻,才緩步走過去。
“皇後。”汪弘川立在阮氏身旁,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眼神有些複雜,聲音並沒有破門而入時的怒氣,他隻低聲緩緩道,“你起來,先隨朕出去。”
阮明玉沒動彈,隻悶著嗓音譏誚道:“方才陛下叫臣妾滾遠點,現在又叫臣妾滾回去,在陛下眼中,臣妾就是一個滾來滾去供人玩耍的球是麼?”
“朕不是這個意思……”汪弘川矢口否認道,念及先前之事,他低聲解釋道,“朕剛剛並非有意推你,隻是一時沒控製住,朕……”
阮明玉冷冷截話道:“陛下不用和臣妾解釋,您是一國之君,是不會犯錯的,錯的是臣妾,臣妾不該因為怕您餓著,去叫正在熟睡的陛下。”
汪弘川被懟的啞口無言。
片刻後,汪弘川慢慢蹲下|身子,望著近在咫尺的阮氏,因摘扔了頭上的發飾,她那一頭烏黑柔亮的長發,便鬆鬆散散的鋪展開來,將低垂的麵容遮得密不透風,他抿抿嘴唇,低聲問道:“剛剛……摔得疼麼?有沒有傷著?”
一聽這話,阮明玉霍然抬起頭來,滿臉淚痕,哭的妝都花了:“陛下自己去狠狠摔一跤,不就知道臣妾疼不疼了?”
瞧到阮氏哭慘的麵容時,汪弘川登時一愣,然而,在聽到她嘴裏的話時,汪弘川倏然起身,大怒斥道:“你放肆!”
又被斥責了一句,阮明玉立即埋下頭,小聲抽泣個不停,嘴裏嗚嗚咽咽道:“敢問陛下,你娶臣妾回來,就是為了當個擺設麼?就是為了想打就打想罵就罵麼?臣妾本在家裏好好的,也不知哪裏得罪了陛下,竟被陛下許以皇後之位,弄到宮裏如此揉搓折磨,嗚嗚嗚……”
汪弘川漠然半晌,忽然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慢慢哭,哭完了,咱們好好談一談。”汪弘川靠在白玉砌成的牆上,麵無表情道。
聞言,阮明玉微微偏頭,透過垂散下來的黑發,低低哽咽道:“談什麼?”
“談朕為和不與你圓房,又為何一時失態,把你重重推開。”汪弘川也微微瞥過頭,瞧著傷心哀哭的阮氏,聲音淡淡道,“你才來到朕的身邊,朕原本不想說的,也罷,你已是朕的妻子,我們以後會在一起生活很久,與其叫你胡思亂猜,還不如早和你說清楚……你還要哭麼?若是不打算哭了,就擦幹眼淚,仔細聽朕說。”
手邊沒有絹帕,阮明玉便拿袖子抹了抹臉頰:“陛下說罷,臣妾聽著。”
“朕堅持立你做皇後,並非是叫你當擺設……”汪弘川轉開眼睛,表情木然地看向屋頂,“你剛剛說,你在家裏好好的?你曾被先帝欽點為皇後,雖沒正式入宮,但畢竟扯上了聯係,哪怕朕之後廢除旨意,恢複了你自由之身,但三年以來,連個敢娶你的人都沒有,你這也叫過得好好的?”
阮明玉心裏冷笑,嘴上跟著道:“這麼說,臣妾還該感謝陛下的迎娶之恩了?”
“難不成你真打算當一輩子雲英未嫁的老姑娘?”汪弘川再次轉過頭,看傻子似的瞅著身旁的阮氏。
阮明玉氣鼓鼓道:“是又如何?”
汪弘川若有似無的扯了扯嘴角,續話道:“然後一直淪為人盡皆知的笑柄?不管誰提起東陽侯府阮家,都要來一句,他們家有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你真甘心如此過一輩子?”
阮明玉啞了火,悶悶地閉上嘴巴,片刻後,她才開口:“那這跟你娶我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