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其儒的這一番話,也終於勾起了許婧媛的回憶。
兩家人確確實實當過小半年鄰居的——那時候舊城改造,好幾個小區的拆遷戶都被暫時安置到了幾套城郊的商業樓裏。
江其儒一家,恰巧就被安置在了他們家對門。
不過,那時候的江其儒,可不像現在這樣熱情。
最多也就是遇到時候打個招呼,總像是有心避著他們一家似的。
反倒是兩家的孩子,經常結伴去附近的街心公園玩耍。
那地方說是城郊,其實就是還沒完全開發好的城鄉結合部,隻一個街心公園附近還有點遊樂設施。
楊曦同那時候才6歲,野得像隻猴子,沒幾天就跟樓裏的大小孩子打成一片。江其儒家的孩子大上一些,安靜而孤僻,身體也不大好。
奇怪的是,他們還真交上了朋友。楊曦同更固執地認為清秀的小男生是“妹妹”,去哪兒都一副保護人的姿態。
但小孩的記性就是這樣短暫,搬回原址之後,楊曦同又跟以前的玩伴搭上。加上升入小學,認識了新朋友,很快把曾經的臨時玩伴忘了個一幹二淨。
十七八年過去了,這個秀氣的“妹妹”突然就變性成了男人!
還口口口聲聲稱呼她為“招人煩的小鬼”!
楊曦同在精神和*上,都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江其儒和許婧媛在那聊現在,憶往昔,其樂融融的樣子。
時光飛逝,許婧媛從一個青年女教師成為了即將退休的年級主任;江其儒也節節高升,當上了二院的院長。
楊曦同和江儼然一個躺一個坐,沒一點兒重逢的喜悅。
被背叛和被欺騙的憤怒噬咬著楊曦同滾燙的心,江儼然則一副你蠢你瞎能怨誰的態度。
“你小時候是個小騙子,長大了是個大騙子,以後老了,就是個老騙子!”趁著江其儒邀請母親去院長辦公室小坐,楊曦同捶著床大罵。
江儼然瞥了明明豎著了耳朵卻裝著在刷手機的李小佳一眼,淡定道:“我有說自己是女孩?有說自己不認識你?”
“你——”楊曦同努力回憶。
確實,她問他兩人是不是見過麵時,他並沒有否認。
可正常人聽到“這話我這個月就聽到好幾次了”這樣嘲諷的回答,一定都是會理解成“不認識”的呀!
江儼然把左手的病曆本換到右手上來,“反倒是你,號稱要‘保護我一輩子’,卻連我叫什麼,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保護他一輩子?
楊曦同懵了,她說過這種話?
“那時候我才6歲,”她忍不住爭辯,“童言無忌!”
“你是忘了,”江儼然一針見血,“你看到我的名字,看到我不吃蔥花……不都沒想起來?”
“我……”楊曦同噎住了,扭頭去看李小佳。
李小佳拿著手機,深埋著頭,仿佛要把整張臉都塞進屏幕裏去。
誤交損友啊……
“那你又是什麼時候認出來的?你自己也不記得了吧!”楊曦同口不擇言道。
江儼然“哼”了一聲,漠然道:“我為什麼要記得一個把忘了的人?我當然不記得你是誰了,你有什麼值得我惦記的?”
說罷,起身就往外走。
楊曦同抄起床頭櫃上的蘋果,就要衝他後鬧勺砸過去。
李小佳趕緊跳起來阻攔:“幹什麼幹什麼,青梅竹馬呢,多難得啊,打死了就沒有了!”
楊曦同憤然:“誰跟他青梅竹馬?我認識的明明是個姑娘,柔柔弱弱、漂漂亮亮的女孩子!”
李小佳:“……”
江儼然出了病房,也不急著回診室了,捏著那本病例往行政樓走。
江其儒自從離異之後,一大半時間都花在了工作上,升上院長之後,更是以辦公室為家。邀請人去辦公室參觀,也就跟邀請人回家做客差不多了。
院長辦公室的門大開著,飄著股濃鬱的茶香。
江儼然站得不遠不近,探頭往裏麵看去,就見江其儒擺弄著那套功夫茶茶具,在給許婧媛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