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往邊上偏頭,用左手捂住鼻子以下,含含糊糊地嘟囔:“不要摸我頭,不要亂摸!”
江儼然使勁揉了揉她腦袋,退出後車廂,關好車門,重新回到駕駛座上。
接下來,楊曦同就安靜得跟發了雞瘟地小雛雞一般。
——這止聒噪的辦法,比封口膠布都還有效。
城區越來越近,江儼然在靠近加油站地修車店換了輪胎,順便也加了下油。
楊曦同全程一言不發,一直到駛出加油站,才嘀咕:“你剛才什麼意思啊?”
江儼然在後視鏡裏瞥了她一眼:“你覺得我什麼意思?”
楊曦同沉默。
江儼然留神觀察了一下她的神色,眼睛裏的那點亮光漸漸黯淡了下來。
沉默,可以理解為默認;有時候,也代表著否決。
因為說出口太過生硬殘酷,所以用無聲宣判死刑。
江其儒不甘認命,非要堅持不懈求一個幾十年空耗的結果。
最終,便得到了一個無比明確的拒絕。
江儼然咬緊嘴唇,側臉上盡顯堅毅的線條。
他不是養父,他才不要做這樣的可憐蟲。
“現在這樣多好,”江儼然慢慢道,“你終於像個安安靜靜的女孩子了,我也可以安心開車——你以後要還是嘮嘮叨叨抱怨個沒完,我不介意像剛才那樣多試幾次”
“你”楊曦同果然上當,一掃臉上的憂慮和迷茫,怒氣衝衝地表示,“流(和諧)氓!”
江儼然收回了凝視後視鏡地餘光,專心看下道路前方。
三車道並兩車道,黃燈跳轉,紅燈急停。
人和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既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
“去特殊兒童學校的事情,我安排好了通知你。”他踩下刹車,掛空檔,拉起手刹,“咱們的事,他們要誤會就誤會,還能當作讓我爸和你媽見麵的借口——不影響你什麼吧?”
他這話問得十分有技巧——她一沒男友,二沒暗戀對象,有什麼好影響的?
楊曦同張了半天嘴巴,最後還是老老實實道:“不影響。”
江儼然“嗯”了一聲,恰好跳回綠燈,換d檔,鬆手刹,踩油門。
車子再一次載著他們,平穩地駛向醫院。
照例是林道、湖畔、急轉彎眼看就要再次駛上高架了,前麵的幾輛車卻紛紛調頭,往來路駛去。
楊曦同好奇地探頭去看,“那邊好像出車禍了哎呀!”
就在馬路地最中央,兩車相撞的不遠處,一個不過七八歲的女孩橫躺在地上,滿頭滿臉都是血,猩紅的液體還不斷地往地上蔓延。
江儼然也看到了傷者,飛快地將車子往路邊一停,打開車門,小跑了過去。
楊曦同艱難地將身體往左側車窗邊挪動,探頭看去,正好看到江儼然蹲下身去檢查。
那不算很寬闊的後背停滯了片刻,就開始忙碌起來。
甚至連圍觀的人群也也自動自發地按他的要求往邊上讓了讓,給那傷者留出了呼吸足夠氧氣的空間。
其中一個小夥俯身聽他說了什麼,轉身朝著車子小跑過來。
楊曦同正在疑惑呢,那人已經打開駕駛室的門,按下後備箱開關。
“你幹什麼?”楊曦同有些慌亂道。
這時候遇到趁火打劫,可不太妙。
那小夥壓根沒聽清她說了什麼,很快又關上後備箱,從車身一側小跑著離開。
楊曦同這才看清,他手裏拎著的那隻沉甸甸的急救箱。
原來他連急救藥品,都隨車攜帶。
楊曦同緊繃的心情驀然放鬆了,往後靠倒在座椅上,目光則隨著不遠處那個熟悉的人影緩慢移動著。
何其不幸發生車禍,何其幸運遇上他江儼然。
望之儼然,既之也溫。
自己真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會認為這是一個沒有醫德、不靠譜的冷漠男人。
那女孩大血似乎被止住了,幫忙拎急救箱大小夥又衝了過來。
這一次,帶著他車的鑰匙,一麵發動車子一麵跟楊曦同打招呼:“姑娘,你男友要把人搬到車上,能不能麻煩恁換到副駕駛座上?”
楊曦同“哦”了一聲,配合著挪動了下屁股,無奈道:“我動不了,能麻煩您幫忙抱我過去嗎?”
小夥這才發現她右腳和右手上的傷,登時就流露出了“你也是受傷,被她撿回來的嗎?”的詢問神色。
楊曦同沒讀懂他的表情,隻耐心解釋了句:“他不是我男友。”
小夥眼睛驀然就亮了:就說,果然是路邊撿到的!